南疆,神木寨。
层层叠叠的云雾缭绕在峰脖处,只露出幽深而神秘的峰顶,犹如凡尘中的一处仙境。山腰处,竹树繁茂,绿意幽深。幽绿的山前,是一片黑墙黑瓦的房子,吊脚飞檐翘角,窗雕细花,无一不透出远古的遗韵。而两排吊脚楼之间,一条河流如缎带般穿过,遥遥望去,像是银河落入了凡间。
山风吹红了屋前的美人树,树下的秋千在风中轻轻荡着,姑娘脚上的银铃随着秋千的摇荡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阿音,你又贪玩。”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提着一个食盒,慢慢走来,见到秋千上的姑娘,她摇首嗔了一句,“总是这般,当心祭司大人罚你。”
那名唤“阿音”的姑娘听了,跳下秋千,朝白瑶跑了过来:“姐姐不说,祭司大人是不会知道的。”
白瑶问:“那位姑娘今日如何?”
阿音摇摇头,苦着脸道:“还是老样子。”
白瑶点点头:“祭司大人让我们照顾好她,可不能偷懒。”
阿音有些担忧:“都已经三日了,还没醒来,会不会……”
白瑶道:“她只是昏迷了,脉象正常,会醒过来的。”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石桌上,“先吃饭。”
阿音正要坐下,却听白瑶道了一声“祭司大人”,她忙又站了起来,看向正朝着二人走来的一位老妪,而后恭顺行礼:“祭司大人。”
大祭司约莫七八十岁,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的,且又面无表情,瞧着有些瘆人。加上手中持着的骷髅头银杖,更是令人不敢靠近。她只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而后往屋子里走去。
白瑶和阿音对望了一眼,老老实实地站在屋外,不敢乱动。
屋内,阳光自窗外溜进,柔柔地覆在床上的女子身上,此刻她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光影。而在右脸处,几道刮伤尚未愈合,还泛着粉粉的肉色。
大祭司将银杖放到一旁,坐到床边,伸手探上她的脉搏,在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之后,她苍老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久违的慈祥:“姑娘,你若再不醒来,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有危险了。”
兴许是母子连心,在她说出这句话没多久,床上的姑娘果真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明月的记忆还停留在坠崖的那一刻,从那样高的地方摔下去,她不认为自己还能有命活着。因此看着眼前打扮古怪的陌生老妪,她当真以为自己是入了阴曹地府,于是便认命地问了一句:“你是……传说中的孟婆吗?”
大祭司愣了愣,随即摇首一笑:“姑娘好好地活着,哪能见到孟婆呢?”
“我还活着?”明月有些难以置信,“可我记得,我掉下了悬崖。”
“是掉下悬崖不错,但你挂在了一棵树上。”大祭司解释道,“是我的手下发现了你,将你带回来的。”
明月缓过神来,在确认自己真正还活着的时候,她激动地险些哭了出来:“我这是……命不该绝呀。”
又想到腹中的孩子,她忙伸手探了探,大祭司见状,便道:“孩子也很好。”
明月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便掉了出来,她忙伸手抹去泪水:“谢谢您,老人家。”
“你该谢你自己。”大祭司看着她,目带深意,“因为你身上有百毒蛊。”
“您瞧出来了?”
“我是这个寨子的大祭司,没有什么蛊是我不知道的。”大祭司用苍老的声音耐心地同明月解释道,“百毒蛊,只有我阿妹会养。而我阿妹,已经离开寨子几十年了……”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脸上浮起淡淡的哀伤,那是一种无论沉淀了多少岁月依然无法磨灭的伤痛。
自回忆中抽离之后,大祭司看向明月,浑浊的眼中泛着希冀的光:“你可认识阿珠?”
明月点点头:“那是我祖母的名讳。前辈也认得我祖母么?”
闻言,大祭司整个人瞬间便激动起来,枯瘦如柴的手按在明月的手上,急切地问:“孩子,告诉我,你的祖母,如今身在何处?”
明月摇了摇头:“她已经去世十年了,在我八岁的时候。我除了还记得她的名字以外,连她的模样都记不大清了。”
大祭司听完,不禁老泪纵横。她颤抖着握紧明月的手:“可怜的孩子,我是你的姨祖母啊!”
“姨祖母?”
这个称呼对明月来说无疑是陌生又新奇的。她从没想过,自己在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亲人活着。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老人,她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很想很想哭。
“你的祖母,是我的亲妹妹。”大祭司轻叹了一句,“六十年了,一眨眼,我们姐妹竟然已经分开六十年了啊……”
她开始回忆往昔:“我们姐妹二人自幼在这神木寨长大,阿爹阿娘去的早,我们是彼此的依靠。后来,寨子里来了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他是大曦人,来此不过是游山玩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