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辞有些诧异,“怎么呢?”
月牙儿才五岁,其实并不很懂读书是什么意思,但是,“爷爷说二狗哥你就是读书才变聪明的,聪明、可以有肉吃。”
小姑娘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小嘴轻轻咽着唾沫,似在回忆那日的肉香。
宋不辞笑笑,“所以月牙儿其实是为了吃肉肉吗?”
是的吧,月牙儿小小的脑袋惦记着肉香,但,她又想起那日,“爷爷说等爹爹再生个弟弟,就全家勒紧裤腰带攒钱送他去读书,”
月牙儿亮晶晶的眼睛里升起了一团小小的疑惑,“为什么要等弟弟生出来才能去读书呢?我不能先去吗?”
我变的像二狗哥一样聪明了,同样可以让大家吃上肉啊?
不等宋不辞回答,一旁的大牛就老实的道,“当然不能啊,月牙,你是女孩子。”
月牙儿,你是女孩子,那日她问出口后,母亲也是这样说的。
黑蛋的声音随之响起,“对啊,哪儿有女孩子读书的?”
石头也挠挠头,“我家几个姐姐都没有读书的。”
月牙眼里的光芒在一声声的否定中渐渐消失,小小的脑袋也慢慢低下,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可,似乎心底终是有一丝不甘的,好一会儿,她鼓起勇气抬头,虽光芒黯淡但仍有一丝期待在闪烁的眼睛看向宋不辞,
“二狗哥,爷爷说你比他们都聪明。”
所以,我想问问聪明的你,我是女孩子,我能不能读书?
宋不辞看懂了小姑娘眼里的意思,刚刚之所以没有回应是因为他在想,其实所有人并不是生来就对不公和对错没有自己的思考的。
每个人在小的时候也许都升起过疑惑和反抗的种子,她们虽小亦懵懂,但她们也有在一点点的探索,只是在周围乃至整个环境久而久之的否定与灌输之后,才将其扼杀和固化。
他看着月牙儿,“那你想吗?你想读书吗?”
月牙儿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她想的,不论是为了那些肉香,还是为了那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都是想的。
宋不辞揉了揉月牙儿的小脑袋,“月牙儿,没有不代表不能,你想你就可以去做。”
“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宋不辞指了指蔚蓝的天空,“那是上天该决定的事。”
小姑娘微微愣神,不过很快,弯弯的月牙里就迸发出了太阳般刺眼的光芒。
“可是……”
宋不辞轻轻抬手打断他们,他们只是对固有认知的不解,太深的东西他们不懂,不涉及他们的利益他们更不会深入去想,所以宋不辞只道,
“没有规定说女孩子不能读书。”
大牛不理解,“可是月牙是女孩子,大人们都这么说。”
宋不辞又问他们,“那大人们说的都是对的吗?”
“不是,”黑蛋儿率先举手摇头,“之前青伯偷偷跟我爷说二狗哥你不行了,我爷席子都准备好了,可二狗哥你又好好的嘞!”
宋不辞微笑,“举的很好,下次不要再举了。”
石头也摇头,“我外祖母老是骂我娘是赔钱货,可我娘春日里打竹笋、冬日里腌萝卜,平日还要养鸡下蛋,我爹说这些都是挣钱的活计,从没赔过钱呢。”
宋不辞心酸之余觉得好笑,他都能想到宋勇的岳母能被他这话气成什么样儿。
“不是,”大牛也摇头,小家伙还有些难过,“媒人去年上门给我大姐说亲的时候,说我未来大姐夫是个顶顶好的人,可我大姐这次是红着眼睛回来的,我偷听我奶骂人,说我大姐夫不是个好的。”
宋不辞安慰性的摸了摸大牛的头,然后对着几个小家伙道,“所以,大人说的,也不都是对的。”
“那我们怎么知道,大人说的哪些是对的呢?”
黑蛋儿说完大家就齐刷刷的看着宋不辞,宋不辞摊手,“所以啊,你们的要读书。”
“书里有答案吗?”
“书里没有答案……”
宋不辞刚说完,月牙就软软的开口,“但是读书可以变聪明。”
宋不辞轻笑,“对,等你们聪明以后,就知道大人说的哪些是对的,哪些不一定是对的。”
黑蛋儿揉了揉鼻子,“那我要跟我爷说,我要去学堂读书!”
“我也要!”
“我也要!”
大牛、石头也跟着附和。
“可是,”月牙弱弱的开口,“学堂要钱。”
除了黑蛋儿,其他三个小家伙都低下了头,吃饭都困难,哪儿还有闲钱供他们读书呢?
庄户人家勒紧裤腰带供一个读书人都要累断腰的,若非是家里特别聪明伶俐的,几乎没有进学堂的机会。
宋不辞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这是又给大家找麻烦了。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