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瘦下来也没脱相,反而多了诡异又阴暗的魅惑感。
像什么呢,
像枯骨生华,邪气兼有死气。
他听见声音也没动,依旧一动不动地不知将视线落在空中,不知在看什么。
在他身边,是一只金灿灿的玩偶,被人细心地安置,张着大嘴憨憨傻傻。
周意然走到几步开外就不再往前了,
从进入这间屋子开始,他似乎也染上了一样的落寞与消沉,看不出今日还在外头放狠话。
“傅应绝。”他直呼姓名。
傅应绝没反应。
周意然也不指望他答应,只是踢了踢他支起的长腿,示意收着些,而自己也跟着坐下。
两个一样高大的人,身居高位多年了,现如今一样不要体面,似年少时一般坐在地上。
一如多年前经验不足打了败仗,两人想不明白,就是灰头土脸地这样坐着在山头上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只是现在屋子里连灯都没点一盏,更别说星星月亮了。
周意然沉默着将带来的小酒瓶子打开,喝了一口,
满室酒香,能将人脑子一道麻木。
直到酒见了底,周意然才自言自语一般开始说话,声音低哑,带了酒气的凉意,
“我今日在外头骂人,怪不得你成天胡咧咧。”
或许是酒劲上头,或许是身心俱疲,他好像抛却了世俗的枷锁,笑得不符合自己少年老成的秉性。
咧开了唇角,面上连带眼尾的薄红,又涩又张狂,
“够爽。”
醉意与压抑叫他多了倾诉的念头,旁边人不张嘴,他就一人自说自话。
“李源要回来了,听说跑死了三匹马,现在还在临城。”
“季楚那小子哭得够丑,赵驰纵只要见人就像颗炮仗,咋咋呼呼恨不得提刀砍人。”
自她离开,周围的人都不对劲儿了。
傅应绝别说是回他了,连半点反应都没,若不是微弱的呼吸声,周意然都险些以为人死了。
不过没关系。
周意然继续说,“让薛相来处理朝政吧,别叫我忙着了。”
他不善言辞,现在却近乎絮叨。
就算妙语连珠,但里头却不难察觉出笨拙之感。
一个常年寡言的将军,一句接一句,生怕殿内空下来。
若是空下来了,里头不像宫殿,更像一个大大的棺椁,装满了谁的遗物。
“你总不能”周意然喉咙滚了滚,酒气熏得眼尾发红,也叫声线发抖,
“你总不能,不叫我有时间想她,有些太霸道了,我不太认可。”
不知说了多久,接连的沉默叫周意然终于闭上了嘴。
他愣在那儿好一会儿,颓废地将额发往后一撩,露出坚毅硬朗的眉眼。
或许这么一小壶酒真叫他醉了吧,他忽地发了狠一般将空壶往地上一砸!
“旁当!”清脆巨响,四分五裂的碎片溅开来!
小小的一片飞落到周意然面上,留下鲜红的划痕,他不觉疼痛,而是不管不顾地扣住傅应绝的脖子,将他往后地上惯落。
随即周意然翻身而起,居高临下。
傅应绝终于给出反应了。
但他只是双目无神地滑动,冷冷地,漠然地望着。
不为所动,反抗都无,
眼底荒芜地点缀了苍茫,当真一点生机都寻不到。
周意然也看着,固执地对视,他笑起来,笑得眼睛都红了。
“怎么。”周意然问,“你也想死吗?”
傅应绝想死吗?
或许是吧。
“窝囊。”周意然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浑身酒气,半死不活,可是他说,“傅应绝,寻死觅活,傅锦梨看了都觉得发羞。”
他很久没提这个名字了,现在一时出口,眼中已经有了泪意。
傅应绝眼中也终于有了波动。
他迟疑地,瞳孔顿顿地滑动,最后聚焦在周意然那张硬朗的脸上。
盯了很久,才终于说了话,
“你,再,说,一,遍,”死死地咬字,许久未曾开口以至于语不连贯,沙哑至极。
“我说,傅锦梨都觉得你丢人。”
不过是一句话,傅应绝又活了,
——他按着周意然打了一顿,
周意然也不让他,两人是纯粹的肉搏与发泄,身上慢慢挂了彩。
有时候泄了气或是憋了劲儿,都需要一个豁口来发泄的,两人打一架也不见得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