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听得头脑发昏,季楚更是双手捂住了嘴。
他们如何猜,都猜不到周意然竟是自己一人闷不吭声将这样大的事瞒了下来。
“不孝子,不孝子!咳咳——”
周天老泪纵横,气得剧烈咳嗽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像是叫人割了肉一般。
周意然从小便主意大,长大一些寡言少语,样样沉稳。
周天最放心的便是他,没想到到头来,最叫人揪心的,也是他!
嘴上骂着不孝子。
可他当真不孝吗?
周天心里再清楚不过。
子女皆是父母心头肉,外人再如何称赞,在父母眼里,他依旧也是个孩子。
如今孩子受这般折磨,是将他心踩在地上摔做八瓣,还要碾碎揉烂!
若换做以前,傅应绝只怕是要冷眼相待。
可想到自家还躺在榻上那一小只,难免感同身受。
便生疏僵硬地安慰了两句,“百死之局,却又置之死地而后生。”
没错,置之死地而后生。
六年前。
西边水上匪患大涨,周意然带兵围剿,那一战,死伤不重,甚至是打得十分漂亮,却是险些将大启的脊柱折断两根。
彼时他已是西边主将,剿灭匪首,自己也不知所踪。
那段时间又正逢京中龙困,皇子篡位,等消息传进来,已是半月后。
傅应绝当即撂挑子不干,不管唾手可得的帝位,丢下京中乌烟瘴气的一群带了人就往西边去。
却不想,方出城门。
那携领西军前来,一身银白甲胄,面色寡淡的人,不是周意然又是谁。
他高头大马坐着,甚至还矜持地对着傅应绝点了下头。
傅应绝当场就气笑了。
两人交接,傅应绝便问他情况,可周意然是锯嘴葫芦一般,半句都不讲,只道,“闻你将称帝,来当从龙臣。”
他直言不讳,甚至是出言狂妄,若不是脸色太白,怕是会更令人信服三分。
他强撑着,直至京中太平,才闭眼倒下。
他这一倒,便是大半个月。
再醒来,傅应绝一身龙袍,大剌剌往那儿一站,开口便是讥笑。
在他意识全无的大半个月里,能查的,能问的,都叫傅应绝给撬了个干净。
听完一切,直喊他命大。
可不是命大吗?
失踪数日,叫自己的马给捡着驮回来了,身体里杂七杂八的暗伤,还叫人下了不知为何物的东西。
后又一日不停,直往上京赶,还撑着又打了一场。
傅应绝自己就是个不要命的,看着他这样,直言甘拜下风。
可周意然对着眼前邪气横生的脸,神色淡淡,道,“赶不上陛下。”
他醒来,太医查了一遭,却是毫无发现,最后从隐龙卫里寻了医术诡毒的圣手,才猜出几分。
是蛊,却不尽然。
蛊虫能引,能唤,破体而出便算是解了。
可那玩意儿诡异,但凡你还有一丝人气儿在,它都不会动弹丝毫。
绞尽脑汁,也只能做到勉强压制。
若想完全摆脱,须得先舍性命。
可命都没了,那东西在不在又有何意外。
最后,周意然话也不说,穿着自己那一身盔甲,骑着马就要回他滔天大浪里边继续作死。
还是傅应绝将他那将军位置给撸了,才算是将人给扣在了上京。
而方才,傅应绝摸他息脉,下缓而上有力,已是假死之相,想来是他当机立断,龟息闭脉,掐断生机。
说来也是天时地利人和。
若是他不中这邪物,也顶不住那样猛烈冗长的攻势。
可若是不经此战,他也没有机会将身体耗到濒死。
“他如今这般,生息渐弱,能骗那东西松懈。”
傅应绝收回思绪,朝着竹青偏头示意。
“前两年,便偶然发现,他体内的东西对蛊虫有压制之意。”
故在马场一战中,周意然直接刺破了心口,血液流在地上,蛊虫半分动弹不得。
若不然,他便是长了通天的本事,也断断求不得生门。
周天愣住,他对蛊虫知之甚少,也晓其凶恶,却不想,那日竟也一道出现了。
竹青蹲下,在周意然太阴肺经各处都探了个遍,同傅应绝对视一眼,才从腰间翻出一个小瓶子。
迎着周天不解的目光,她道,“这是小殿下所得,王虫金贵,对万蛊有天然的牵引。”
“这东西不是蛊,却也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本是也想不到这处去,可自从小殿下逮了这王虫。
竹青日夜翻遍古籍,才从边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