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甜看到萧晏神情有异,一直不说话,心里越来越没底,正当她想再说些话找补时,萧晏开口了。
他没有看向苏泽甜这边,而是假装看向地面,眼睛里仿佛有揉碎的星光,温柔又清澈。
“其实我长得更像我母亲,她原本是大夫人陪嫁的奴婢。由于父亲曾宠妾灭妻,大夫人就做主将她送给父亲,借以打压妾室的气焰,所以她一直过得都很不好,在我出生之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府里的老人都说,她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而我和她大概有八九成的相像……”
萧晏觉得,他应该将自己的身世全部说给苏泽甜听,如果她愿意,他还可以继续毫无保留的讲下去,毕竟……若是她真的对自己有意,那他就应该将自己的情况说的清楚明白,让她了解他是怎样的人、拥有过怎样的人生。
烛火逐渐燃到底部,苏泽甜静静听着有关萧晏母亲悲凉的一生,眉头凝起,却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常言道女肖父,儿肖母,母亲的颜值对儿子的影响是很大的,萧晏的母亲既然是大夫人的陪嫁,那就是由生到死都被牢牢控制在府里,作为大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人,她几乎不可能在被送给平南侯后又有其他的“爱情奇遇”,生的孩子应该就是平南侯的亲生儿子无疑。
至于那几乎与平南侯毫不相干的长相……可能就是母亲太出色,占据了大部分基因值吧,毕竟从遗传学来看,儿子长得不像父亲也是正常的。
除非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在萧晏母亲身上发生过其他不为人知的经历,否则萧晏就不可能另有身份,但苏泽甜也不可能死揪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强行将萧晏和皇子拉扯到一起。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她应该感到高兴。
想到这里,苏泽甜的心情却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沉重了。
如果萧晏不是那位隐藏的皇子,那他身为平南侯府成员的一份子,将来岂不是注定要被皇帝赐死?还是最恐怖的凌迟之刑。而且萧牧青的嫌疑也没有洗清,他仍然可能是购买催命香的买家,对萧晏依旧存在着威胁。
苏泽甜抬头看向萧晏垂眸的侧颜,心中下定了主意。
她要帮萧晏彻底脱离平南侯府,避开凄惨的结局!
萧晏见苏泽甜久久没有出声,有些疑惑不解,眼神无法聚焦地看向桌子对面,他细细回想刚才说过的话,分析是否有哪里说得不对的地方,脑海中却突然回想起府里其他人对他们母子的态度。
贱婢。
杂种。
他从小就是被众人厌恶的存在,这里每个人都看不起他的出身,恨不得他能识时务些自己去死,免得脏了侯府的门庭,他们为了维持表面的颜面,暗地里阴损的手段却层出不穷,好几次他都险些没命,却靠着拼命想活的韧劲撑了下来。
无论他们用怎样恶毒侮辱的言论要将他定在耻辱柱上,他都不会因此自轻自贱,反而会用更强的意志力去抵抗,一步步的筹划谋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获得足够的资本和权利,将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
然而在这一刻,在他将自己的身世全部说给苏泽甜听之后,后知后觉的自卑感突然由心底冒出,一种莫名的恐慌席卷而来。
如果苏泽甜像那些人一样,会因为他的出生和存在而厌恶他、讨厌他,他该怎么办?她不像那些人一样是有真实躯体的凡人,她随时都可能离开,也可以永远不再出现,而他却毫无办法。
他早该更慎重些的,若是她感到厌烦了,或者转移了目标,觉得其他人更好,再也不来找他了……
萧晏的脸色逐渐苍白,原本听到直白的夸赞而雀跃的心,也慢慢冷却下来,由于害怕那人已经挥手离开了,他艰难的开口道,“苏姑娘,你还在么?”
没有回音。
萧晏心中一凉。
然而下一刻,不等他心跳凝滞,一股熟悉而温柔地清风环绕住他,仿佛有一个人敞开全身心,将他拥入了怀里。
“萧晏,我们离开侯府吧!”
娇脆动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股轻柔地风拂过他的脸庞,仿佛她就在他怀中轻声呢喃,呼吸喷洒到他的耳垂上一样。
萧晏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只能从他用力攥住桌沿后几乎发白的手指看出来。
“萧晏?”疑惑而催促的声音响起。
萧晏眼神无措地躲开,耳朵上的红意蔓延到了脖颈,他想竭力控制那死而复生、又怦然心动的情愫,喉咙吞咽,用看似淡定而含蓄的语气回应道:“嗯。”
就一个‘嗯’?苏泽甜有些不太满意,松开了撑在椅子上的手。
她刚想出了一个了大致的计划,一时激动扑上来,用两只手搭在萧晏的椅子上,看似是将他环绕起来,其实根本没有碰到他。
她想要和萧晏细致的商议一下,好确定接下来的行动,但现在看萧晏的反应好像有些淡淡的,可能也知道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