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河发源于大庆国西北部与炎国交界的苍山,自西向东分别流经陇州、秦州、燕京、冀州、鲁州等地,犹如一条奔腾的巨龙,一路呼啸狂吼,最终汇入东海。
它滋养哺育了大庆国的子民,海河流经之处,百姓们引水灌溉,繁衍生长,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然而由于人口的增长,海河中上游的林木遭到大量砍伐开采,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
河流裹挟着泥沙向东,随着流速减缓,泥沙渐渐淤积沉底,抬高河床,一旦雨季来临,便有可能产生洪涝灾害。
历朝历代,治理海河都是一件极其重要又困难重重的事。
永安三十三年,先帝下旨修筑燕京城外的海河大堤,由工部侍郎陆韬负责。
今年夏季,雨水量暴涨,海河大堤竟有一段被河水冲垮,导致河水倒灌,淹没附近老百姓的良田和宅屋。
赵珺听到手下来报,立即前往察看。
被冲垮的大堤已被工部尚书派人修补,他的手下又将其挖开,露出大堤底下的真面目。
“只有木桩支撑!”手下见他过来,赶忙给他让出位置,一边汇报。
赵珺一撩衣袍,跳下深坑,低头探看,发现果然如士兵所汇报的那样,本该被青条石填满的大堤底下,竟然空空如也,仅靠木桩支撑起一块木板,上头铺了一层青条石。
如此,只要洪水一来,冲刷之下,必然遭受不住,溃堤决口。
赵珺面色沉重,命令道:“换一段,再挖!”
一连挖了好几段,均是如此。
赵典跟在他身边,道:“世子,这陆韬真是胆大包天,这条大堤青条石用料极少,想必被他贪去不少钱。”
赵珺沉默不语,面色冷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道:“恐怕不止青条石,还有付给河工的银两。你立即去调查,附近的村民们可有曾参与修建大堤的,付给他们的工费是多少。”
“是!”赵典领命而去。
月亮西沉,太阳逐渐升起,江面漂浮着一层青色的烟雾,被太阳一照,氤氲变幻出五色光彩。
赵珺牵着马,离开河堤,一步步向远处的城门走去。
沿途尽是破败凋敝的村落,一眼望去,耕田荒芜,杂草丛生,到处都是乞讨的流民。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面色枯黄,头发凌乱,手里挎着一个竹篮,步履蹒跚地朝着赵珺走来,“公子,要买花吗?”
赵珺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她手里萎靡干枯的花朵,迟疑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她。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老婆婆喜极而泣,赶忙抢过银子,把花篮塞给他,生怕他反悔似的,急急忙忙地跑了。
赵珺皱眉看着手里的花篮,身后属下走过来,“世子,属下帮您拿着?”
赵珺摇摇头,他把花篮绑到马鞍上,翻身上马,一挥马鞭,“进城!”
赵珺没有回府,而是直接进了宫。
御书房里,建元帝听完他的汇报,气得将手中的茶杯砸到了地上,“来人,给朕将工部侍郎陆韬押入大牢!”
赵珺立即阻止,“皇上息怒,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御书房里噤若寒蝉,几个伺候的公公都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建元帝大口喘气,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突,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赵珺抬头瞥了他一眼,眼眸微闪,继续劝说,“此事牵连甚广,此时抓了陆韬,恐怕会让其他人有所警觉。”
修筑一个大堤,首先要户部拨款,其次需要地方官员配合,完成之后还需要工部核准验收,陆韬贪墨,上下需打点不知道多少人,就比如那工部尚书,两个月前决堤他去修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察觉大堤有问题吗?可他却没有上报,而是遮掩了过去,到底是收了贿赂,与陆韬同流合污,还是不想牵涉其中,只想息事宁人?
此时建元帝也冷静了下来,冷哼一声,“朝廷拨款,修筑大堤,他们竟敢中饱私囊,陷百姓于水火之中,朕决不轻饶。”
说完他眸光犀利地盯住赵珺,“赵珺,朕要你务必查清此案,挖出牵涉此案的所有官员,将他们来往勾结的账本,给朕找出来。”
“臣遵旨。”赵珺躬身应下。
建元帝缓了缓情绪,从御案后走出来,拍了拍赵珺的肩膀,温和道:“此事要得罪不少人,爱卿要小心行事,那些人狗急跳墙了,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赵珺低眉敛目,做出十分感激恭顺的模样,“谢皇上关心,臣一定保护好自己。”
建元帝点点头,“下去吧。”
“是。”
赵珺从御书房出来,恰好碰上内阁首辅苏泰。
苏泰年过五旬,清癯干瘦,眼神却极其炯亮。
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赵珺恭敬道:“苏大人。”
“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