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雅阁。
柳姨娘在侍女采莲的搀扶下回到卧房,苍白瘦削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忧虑和不安,眉头紧锁,坐下后便重重地叹了口气,出神地盯着窗外一株散发着芳香的金桂。
采莲替她抱不平,“真没想到采薇那贱人竟然做出这种事,亏得您平日还对她那么好,她竟敢诬陷您!”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兴许是缺钱呢。”柳姨娘叹了口气。
“小姐!”采莲不大乐意,替她感到委屈,泪珠子掉了下来,“对这种人,您何苦还要找理由替她开脱呢?”
柳姨娘脸沉了沉,“好了,这事不要再提了,你下去吧。”
“是!”采莲不甘不愿地去了。
脚步声远去,屋里便静悄悄的只剩下柳姨娘一个人,她仍旧盯着窗外那株在月下闪着光的金桂,面前浮起一张俏丽白皙的脸,一双眼眸深邃幽暗,眼底轻易不透露出情绪,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她从前没有见过徐家小姐,只听说是个温婉娴静、知书达理的人,却没想到是这样聪慧和敏锐。
脚步声传来,她院子里得力的何嬷嬷走了进来,柳姨娘立刻收起思绪,“衍儿睡下了吗?”
何嬷嬷低头回应,“已经睡下了,只是睡前还一直念叨着世子。”
柳姨娘无奈地笑了笑,“衍儿跟他爹亲。”
“这……小少爷确实喜欢亲近世子。”何嬷嬷顿了顿才回道。
“我活到现在,全靠这孩子。”柳姨娘似乎是想到什么,脸上现出一抹痛苦,很快平复下去,“只是不知,这平静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世子是个守诺的人。”
柳姨娘轻笑一声,“只怕有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新夫人嫁进来,必定会打破府里以往的平静,发生许多意料之外的事,今晚的事就是个例子,若翌日,他人再拿衍儿这个庶长子做筏子,徐琳还能像今日这般,容得下她么?
若是闹了起来,到时候赵珺还会如曾经所承诺过的那般,护他们母子周全吗?
何嬷嬷以为她是忧虑今晚的事情,便道:“采薇的事您不用担心,算计这一出的人,别说世子,就是老夫人也不会轻易饶过她。”
柳姨娘不置可否,只是仍旧怔怔地望着窗外那一株金桂,以及天上的那轮明月,眉宇间含着浓浓的愁绪,坐在那里,身体柔柔弱弱,仿佛下一刻就会如轻烟般消散。
……
另一边,夜色墨一般浓,秋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二太太领着采薇刚从梧桐院出来,刚回到自己的云杉院,老太太那边就来了人,“老太太吩咐,请二太太去一趟松柏院。”
二太太心里打鼓,强制镇定,给了韩嬷嬷一个眼神,示意她看管好采薇,才道:“告诉老太太,我一会儿就到。”
武威侯府的另一头,老太君住的松柏院,下人噤若寒蝉,生怕弄出点声响。
三太太钱氏刚走,房里便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所有人顿时一惊,老夫人动怒砸了茶杯。
老夫人一向不轻易动怒,三太太到底说了什么,惹得老夫人这么生气?
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孙嬷嬷送完三太太回来,看见房内的情景,连忙劝说,“老夫人息怒,大夫说您不可以轻易动肝火,否则旧疾又要复发了。”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老夫人年逾六旬,身穿一件绛紫色祥云纹袍,衣服用金线绣着吉祥牡丹花,戴着褐色滚金边抹额,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坐在软榻上,气得嘴唇颤抖。
孙嬷嬷边轻抚着老夫人的后背替她顺气,便叹气道:“二太太,也太着急了些!”
“她何止是着急,我看她是火烧眉毛了,没见过目光这么短浅的,人家刚进门,还不知道是什么性情呢,她就断定我一定会把她手中的那点权力交过去?还火急火燎迫不及待地去算计人家,手段又那么蠢,最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倒被人给咬了一口!”
“您消消气……”老夫人越说越气,孙嬷嬷只能一个劲儿地安抚。
老夫人气急了,大口喘着气,“若不是当初老侯爷和常宁侯有约在先,我怎么会给铭智娶了这么个蠢货!”
说着又冷笑一声,微微眯着眼睛,“她要是能有老三媳妇半分,又何需担心我会不给她管家?!”
说到三太太,孙嬷嬷的手微微顿了顿,想到方才三太太到老夫人这里说的话,孙嬷嬷不由得叹息一声,二太太怎么比得过三太太?
“听说那个采薇的父亲既赌博,酒瘾又极大,常常上门朝她索要赌资和酒钱,府里下人月例也就那么点,哪够他挥霍,他脾气又极暴躁,若是拿不到钱,当即便会大吵大闹,甚至对采薇拳打脚踢,多亏二嫂好心,多次替采薇打发了他。”
三太太伶俐的话言犹在耳,孙嬷嬷知道这是在暗示老夫人,采薇是受了二太太指使,污蔑柳姨娘的。
至于三太太又是怎么知道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