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引起注意,乐善不敢点亮烛火,但又实在看不清躺着的人的面容,难免生出纠结,如果她在这个时候点亮了火折子,大概率会吸引外面衙差的注意,然而一旦被衙差发现,她即使侥幸逃了出去,要想再进到这里来就难了。
乐善突然想到了四师姐柯雨眠曾经帮她正骨的时候对她说过的话,人的骨头和树叶一样,每一根都是独一无二的,当时还教她怎么认手骨,乐善好学,就把庄里人的手都摸了个遍。
于是她便寻着记忆,悄悄地一只手,一只手地摸了过去,每摸一次眼眶里的泪水就多一分,直到摸到第九具尸体的时候,眼眶里的泪水实在续不住了,最终还是落了下来,落到了沾满血污的白布上。
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她南岭山庄的人,即便如此,乐善还是一一地再去确认,直到她摸到了一只全然陌生的手。
乐善的神色突然有了变化,这是一只陌生女人的手,心中也已经有了猜测,大抵就是泽兰。
摸完所有人之后,乐善意识到情况不对,因为还有一具尸体竟然是三师兄,她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三师兄是何时回到山庄的?与他一同的大师兄呢,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有,泽兰的尸体既然出现在了这里,那么与她同行的铃兰,为何没有遭遇不测,而此时又身处何处?
这些乐善都可以先放置在一旁不管,她找遍了停尸房,都没有找到十六师兄的尸体,十六师兄是还活着吗?他是怎么逃出去的?此时又在哪里?
不禁把十六师兄和莫名消逝的铃兰联系在了一起,铃兰是突然出现的,又在她南岭山庄被灭门时突然消失,究竟是铃兰救走了十六师兄,还是铃兰掳走了十六师兄?
如果是铃兰察觉到了危险后碰巧救走了十六师兄,那么铃兰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间为什么不带泽兰走,毕竟她与十六师兄也才刚认识。
泽兰虽然情况不妙,不能独立行走,但如果换作是乐善遇到这种情况,乐善绝对不会抛下亲人,而去救一个一面之缘的人。
信息量太大,乐善一直在接收这些庞大而复杂对事件,脑子快要接收不过来了,看着停满屋里屋外的尸体,乐善终究还是没有回头的走了。
离开官衙的之后,乐善十分顺利来到和越秀山约好的地方,发现并没有人等在那里,乐善反而舒了一口气,越秀山走了也好,毕竟他一开始就是为了杀十六师兄而来的。
如果让越秀山知道十六师兄还没有死,只怕会为十六师兄带去祸事,乐善原本也是要想办法离开越秀山的视线,单独行动。
眼下越秀山走了正好,省的她还要多费心思。
虽然没有在官府停尸房找到十六师兄的尸体,但只要一日没有见到活着的十六师兄,她都难以心安。
而那位铃兰姑娘,乐善对她知之甚少,只知道她武艺高强,不像看起来那么近人,南岭山庄被灭门发生得古怪又突然,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她身上去。
正当乐善换了一个方向离开时,却在下一个拐角看见了等候多时的越秀山,越秀山倚靠在一棵大树下,其实乐善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只是凭感觉认为那是越秀山。
越秀山猜到了乐善的想法,眼中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收敛情绪问起了她查探到的情况,“怎么样?”
乐善如实说了,“确是我南岭山庄的人……”
随后是一阵静默,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落石可闻的路上。
“你日后打算怎么办?”终是越秀山先开了口,“去报仇,你知道是谁杀了他们吗,不知道,你想去找,这天南海北的怎么找?”
从乐善的脸上不难看出,她决计是要去报仇的,越秀山并不反对她去报仇,毕竟他现在正在做着一模一样的事情,他只是提醒他,敌在明我在暗,像无头苍蝇一样地去找,一旦被对方察觉,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单凭她一个人,根本没那个本事,怕她直接去送死。
乐善摇头,“我知晓你的意思,我一个人去,无非是多送一条命,而且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我会先活下去,慢慢地打听,我才十八岁,往后的日子还长,耗的起。”
凡是做过的事必然会留下痕迹,乐善不急于一时,单凭蛮力,是做不成事情的,“你呢,还打算跟着我吗?”
越秀山摆了摆手,“不了,你既不会去找死,倒也没有跟着你的必要了,我还有自己的事情,就此别过吧。”
救人是一时兴起,跟着她也是怕她一时想不开,见她心中已有成算,越秀山还要继续做他的事。
越秀山主动提出分道扬镳,乐善在这时倒是高看了他一眼,如此也好,“救命之恩,乐善不敢忘,来日……必报!”
来日,她乐善若还有命在,必报大恩。
另一边,铃兰和林觉飞已经在客栈里休养了一日,林觉飞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一整天,铃兰敲了门,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你今后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