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临近夏日,但夜间的风簌簌作响,吹得人格外的冷。
林觉飞又急匆匆地折回住处,去借来师姐的斗篷,这种春夏交接之际,最是容易感染风寒。
回来时,铃兰还在原处坐着,手指却抚在了琴上,但又没发出一丝声响。
直到有人声传出,林觉飞才发觉铃兰的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两人在轻声地交谈着,林觉飞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酸。
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手中的斗篷。
早该知道那琴是九师兄放的,现在九师兄来取,也是理所应当的。
林觉飞提着灯笼慢慢走近,铃兰似乎是不适应亮光,稍微侧了侧身避开了亮光,林觉飞以为是躲避自己,不觉有些失落。
“你提着灯笼远些,铃兰姑娘夜视极好,怕是刺伤了她的眼睛。”
杨锦见自家师弟毛手毛脚,免不了替他解释一二:“十六的情况正好与姑娘相反,夜间要亮堂些才能看清楚,打小就有的毛病。”
这也是廊下隔几步就有灯盏的原因。
“难怪,我先前过来的时候,铃兰姑娘也只是在远处点了一盏灯,”林觉飞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这是我师姐的斗篷,铃兰姑娘你不介意的话披上吧,夜间风大,切莫感染了风寒。”
铃兰想说“无碍”,但终是没有说出口,还是从林觉飞的手中接过了斗篷,披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林觉飞捻起桌子上的线轮,不解的问道。
“琴弦。”
“琴弦?那不是客人托镖之物么?”林觉飞心直口快,那趟镖师父原本是让他去送的,只是九师兄求了去,他就同意了。
“想什么呢你,这是你师兄我自己买的,你想到哪里去了!”杨锦表现出几分责怪。
林觉飞连连认错:“我错了九师兄,只是刚才在师父院里的时候,九师兄你好像有些激动……”
林觉飞是想说那时候九师兄看起来都有些疯魔了,但到底没有将伤人的话说出口。
但这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杨锦也自知刚才的失态,想要起身告辞。
却听见铃兰说:“刚才弹琴的是那琴弦的主人吗?”
二人皆是一愣,目露惊讶之色,异口同声道:“你听见了?”
客院隔庄主的主院少说也有一百来步,虽说都是敞亮地方,但这里到底是隔了距离的。
“我只是隐约听见有琴音,听着有些耳熟,这才靠近些听了听,没有冒犯的地方吧?”铃兰自始至终都没有隐藏过她耳力目力强于常人的事实。
杨锦却是听出了其中的关键,“耳熟?铃兰姑娘曾在哪里听过吗?叫什么名字?”
见状,林觉飞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无奈地叹叹气,只要遇到了琴曲,九师兄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有的,《镜花水月》。”铃兰不假思索,她幼时曾听过,当日久久不能忘怀,后来她央求兄长让那人再弹一遍,兄长怎么说的她已然记不清了,只是再不曾听到过。
因而今日才会冒失靠近,只是可惜没有见到弹琴的那个人。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姓谁名谁?家住何处?”杨锦一连串的发问,情绪过于激动了,他今日虽然见到了那人,但并没有机会看清她的面容。
也清楚的知道从师父那里得不到答案,因此不会错过任何探听她的消息的机会。
“不知,我也是幼时听过,也许听差了也未可知。”时隔境迁多年,铃兰也没有百分百的肯定今日弹琴之人就是昔日弹琴那人。
准确来说,铃兰有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绝不可能是昔日那个人。
杨锦还有些不甘心,景泽漆和乐善推开院门进来了,一眼就看到了被罚禁闭的杨锦。
“九师兄取了琴从后门走吧,师父差不多也要到了,别撞上了。”
杨锦也知道可一不可二,麻溜地往后门的方向走了,看样子铃兰是要住上些日子,他再单独找个机会出来问问她。
“是来找我的吗?”铃兰虽然是接着景泽漆的话,眼睛却看着乐善,似笑非笑。
乐善哪里不知道是她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拱了拱拳,表示歉意。
“自然,泽兰姑娘的伤势不能再等了,师父总归是要过来看看,能否帮上些什么。”景泽漆此话也不算作假。
不多时,庄主和白云锦联袂而来,直奔客房,碍着是女眷,只让白云锦进去贴身检查,白云锦察看伤势之后,才出来,摇了摇头,终归还是没有办法。
庄主用余光打量着铃兰,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惜什么都没有,即使是在得知姐姐泽兰彻底没救的时候也如之前一样,淡淡的,看不出一丝哀伤。
“铃兰姑娘看着年岁不大,只怕是经历了不少事情,才会这般淡然地面对死亡吧。”庄主不免旁敲侧击起来。
“既有生,便有死。生时不喜,死时何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