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的。
季思娴在心里安抚自己,建方是她手下最机灵的太监,这些年,他给自己料理过的事情,何其之多。
而今,不过是吓唬了皇后一道,怎么可能会露出马脚?
这么想着,季思娴指了指边上翠微绣了一半的香囊,压着声儿提醒她:“等会儿要是问起来,就说,本宫是在跟你学刺绣,才耽误到这个时辰还没就寝。”
翠微连连点头。
两人急急忙忙地开门走了出去,季思娴打了个哈欠,满脸意外地看着刚从步辇上走下来的帝后二人:“皇上、皇后娘娘,这大晚上的,您二位怎么来了?”
她面上慵懒随意,可看到潘氏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时,心里已经风起云涌了。
怎会如此?
潘氏怎么可能毫无影响,不仅没有被恐惧击垮,还这般精神抖擞地出现?
看样子,是建方失败了!
潘皇后的目光从季思娴的身上掠过,落在了她身后的寝宫窗户上。
她幽幽开口:“季贵妃居然这么晚还未就寝?莫非,是毓舒宫出了什么事,让你难以入眠?”
“皇后娘娘说笑了!”季思娴故作不在意地扯出一个笑。
“这宫里头风平浪静的,能有什么事啊?不过是臣妾看到翠微在边上绣香囊,就想亲手给皇上也绣一个。可是,臣妾的女红实在不太好,就在边上学得仔细了些,一时竟连睡觉的时辰都耽误了。”
潘皇后轻轻点了点头:“既然贵妃还没睡,那正好,也省得本宫觉得打扰了你休息,心生歉意了。今晚,宫里出了刺客,搅扰了本宫和皇上休息。为了肃清宫闱,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人给抓住。”
“什么,刺客!”季思娴吓得看向蔚呈肃:“皇上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了?”
蔚呈肃薄唇轻抿:“朕,无碍。贵妃,你将你宫中的太监,都给召集过来,朕和皇后,要亲自查验。”
季思娴像是听不懂他的话:“皇上,您难道是怀疑臣妾窝藏刺客吗?这如何可能,臣妾对您的心意,有日月为证,臣妾就算自己有事,也不会让人去害您啊!”
潘氏冷冷地打断她的诉苦:“季贵妃,你误会了!是本宫亲眼瞧见,那刺客是宫中太监,但并未看清其面容,为了不让各宫受惊,才会逐一探查。你既是贵妃,身份贵重,本宫和皇上便最先到你这里来,也是因着将你放在头一位,最为重视你。你可不要……多心了。”
听她这么说,季思娴刚才那一通倾诉,俨然如同一个笑话。
她心里暗自咒骂了几句,随即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臣妾这就让宫中的太监们都过来。”
季思娴朝着身后的翠微看了一眼,翠微会意,前去叫人。
景蓝站在潘氏身后,声音不轻不重地提醒道:“内务府的名册,奴婢已经拿过来了。如果有谁缺了少了,一下子就能找出来。”
翠微的脚步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不多时,就将毓舒宫内所有的太监都给召集到院子里。
原本睡眼朦胧的人,一出门看到帝后俱在,皆是吓了一跳,哪里还有半点睡意,全都恭恭敬敬地在低着头,等候下文。
景蓝上前一步,从这十多人的面前走过,随后朝着其中四人伸手点了点,朗声道:“你们四人,到前头来。”
季思娴一眼就看到建方赫然在列,她状似无意地询问:“他们四个,有哪里不对吗,为何单单叫他们出列?”
景蓝恭敬地对季思娴回复:“回贵妃娘娘,奴婢注意到,这几个人的头发都有些湿意,定是之前下雨的时候,沾上了雨水。那刺客动手的时候,正是在雨中,因而相较于旁人,他们的嫌疑稍大了些。”
“这样啊。”季思娴心里忖度,就算建方在其中,也不能乱了手脚。
毕竟,这雨下了几个时辰,阖宫上下,来来往往淋了雨的宫人多得数不过来。
岂能因为这一条线索,就确定是何人所为?
她正想着,又听景蓝冷不丁开口:“你们几个,将脚上的鞋履脱下,倒放在身前!”
这样的安排,别说是季思娴,连蔚呈肃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后,这是何意?这些个下人都是粗鄙之身,岂能让他们在朕和你的面前脱下靴子,实在不妥。”
潘氏对他笑了笑:“皇上有所不知,唯有此举,才能彻查清楚。臣妾寝殿的北面窗户之下,有一大片芍药花田。平日里,除了修剪花草的人,再无旁人会特意过去。刺客会出现在那处,必定会经过那片花田。”
听到潘氏的话,季思娴一颗心骤然悬了起来。
这确实是一个,极其容易被人忽略、但又指向性极为明显的线索!
宫中内官素日里,都穿着矮靴,这种靴子鞋履厚实,且鞋底有波纹缝隙,十分容易藏污纳垢。
一旦踩着花田泥泞走过,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痕迹。
怕是不妙!季思娴不由掐紧了手指!
“娘娘!您看,这双鞋的鞋底,沾上了一片花瓣!”
景蓝一面说着,一面从袖子里掏出手帕,将混在淤泥之中花瓣给捏了出来,仔细检查后,她笃定开口:“看这花瓣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