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为难地开口:“是这样,今晚洛宝林侍寝的时候,突觉身体不适。臣等替她诊断之后,发现洛宝林竟是中了寒毒。后来,我们在那两盆绿萝之中,发现了大量的栖寒沙……”
“这不可能!”朱鹊吓得一哆嗦,连理智都荡然无存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反驳了起来:“我给她的绿萝,不可能有问题!”
王太医刚要再开口,蔚呈肃却冷不丁地出声打断:“朱御女,太医还没有告诉你,栖寒沙是何物,为何你有这么大的反应?”
被蔚呈肃这么一问,朱鹊才后知后觉自己犯了多大的忌讳。
是啊,当初季贵妃将栖寒沙给她的时候,分明说过此物稀少罕见,又来自西域那等山高水远之地,京城不会有什么人知晓的。
现在太医不过才说了一个名字,她就咋咋呼呼地否认了,倒显得心虚露馅了。
朱鹊暗骂自己太过冲动,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妾身……自然不知那是何物了。可一听太医说,是绿萝的花盆里发现的,洛宝林今夜侍寝又身体不适,您还特意让人去云雪阁将妾身给找来,妾身稍一联想,便猜到那栖寒沙定不是好东西了。”
“可朕看你的模样,像是对此物,颇为知根知底!”
“绝对没有!”朱鹊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地:“皇上,这两盆绿萝,是今日妾身才让人送到洛宝林房中的。区区两盆绿植,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她今晚就出事啊,这当中,定有误会!”
身后,彩蝶跟着着急忙慌地解释:“是啊,奴婢可以作证,这两盆绿植,只在洛宝林屋子里待了不足半日,岂会害她因此生病?还请皇上明鉴!”
蔚呈肃冷笑了一声:“即便是半日,也能对人的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了。你莫不是因为受了朕的处罚,便对洛宝林生出记恨,拿这样的毒物来对付她!”
“冤枉啊皇上!”朱鹊怎么都不明白,已经确定销毁的东西,为何又出现在了人前。
她的余光瞥见到纱帘之后晃动的人影,再想起前头刚被林漪给摆了一道,顿时有些想通了。
朱鹊的脸色一瞬变得有些狰狞,她伸出手,直直地指着林漪的身影,尖锐地喊了起来。
“是她,一定是她!是她故意栽赃嫁祸,意欲陷害妾身啊!”
林漪轻轻挑开帘子的一角,露出半张苍白的脸,通过纱帘的缝隙跟地上跪着的朱鹊对视。
她的声音显得无奈又无辜:“朱御女,我便是再蠢笨,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子骨来开玩笑。何况今日还是我头一次侍寝,我比任何人都重视这个夜晚,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伤及己身,只为牵连你?”
“皇上,您不要被她给骗了!这个洛嘉容心机深沉,满口谎言,她的话不能信啊!”
“闭嘴!”蔚呈肃冷冷地呵斥住朱鹊的叫嚣:“容儿她一看就是心思单纯之人,否则又怎么会对你这个毒妇不加设防,给了你害她的机会?”
“你与其在这里巧舌如簧,不如老实交代,这栖寒沙,你从何而来!”
朱鹊的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她深知这一劫躲不掉了,抱怨懊恼之余,又不可能将季思娴给供出来。
否则以那位季贵妃的雷霆手段,别说不一定能让自己脱身,背地里,季家还不知怎么对付她父亲呢。
朱鹊只能低着头,带着哭腔否认:“皇上,妾身真的对栖寒沙一无所知。即便不是洛宝林,也可能是旁人放进去,想要祸水东引给我泼脏水啊。”
不等蔚呈肃再开口,林漪已先一步幽幽问道:“朱御女,不知你或者你的家人,是否曾去过西域?或者,是否跟京城中经商的西域商人有过来往?”
“没有,从未有过!”朱鹊被她这话一说,反倒像是受到了某种点拨。
她激动地喊了起来:“皇上,妾身家中的老弱妇孺,从来都只会安分地在内宅待着。而父亲和兄长,要么在朝为官、要么于私塾读书,都未曾出过京城半步,绝对没有跟西域扯上过任何关系啊!”
林漪见她反应这么大,不由勾了勾嘴角。
朱鹊此举,看起来是在给自己开脱,实则是越抹越黑。
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西域,朱鹊就恨不得指天发誓地撇清关系,足以见得,朱鹊深知栖寒沙的来处,正是西域。
蔚呈肃身为帝王,更是有敏锐的洞察力。
听完朱鹊的话,他的目光更冷了下去:“朱御女,还说你不知栖寒沙是何物!你对‘西域’二字避如蛇蝎,不正是知道,栖寒沙产自西域吗!”
“不、不是的!妾身只是杯弓蛇影,怕受到牵连而已。”
朱鹊咬了咬牙,不死心地给自己开脱:“皇上,妾身愿意用身家性命起誓,若栖寒沙是我带进宫的,我愿天打雷劈,受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说到这里,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言语中甚至带了一丝悲壮和决绝。
蔚呈肃垂下眼眸,负手而立地盯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才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床榻上,林漪隔着一层轻薄的纱帘,也在不动神色地观察着蔚呈肃的态度。
朱鹊豁出去一般发出了这样的毒誓,又频频提及这件事很可能是旁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