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吃碗面，贺文钊拿着小本子算账。

加好之后和方棋给的账本一对比，整整多了一百块。

“多了这么多？”贺文钊很不可思议。

这笔账很少会去认真核对，基本上厨师长算出来多少，再由出纳核准，无误的情况之下，会计予以发放。

可没有想到账目和实际是差这么多的。

一个月是这样，那两个月，三个月呢？

一年算下来，厂里可就多支出上千块了。

这是他当初当主任的时候接触不到的事情，现在接触到了，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食堂的账目就作假了，那还有其他的呢？

供销社一年进出多少销售量，那岂不是更多？

贺文钊不敢往深里想，以前只要管好生产就好，现在涉及到管理上，这账不得不弄清楚。

小米在，那该多好，肯定会帮他出主意的。

也不知道许叔会不会帮他劝住小米，让她晚些时候回来。

“贺工，劳森先生回来了，”小黄来宿舍找他了，“还说雕刻加工厂的车很快就来，让咱们下去清点石料。”

贺文钊把本子收好，跟着小黄下楼，只看到劳森和张翻译的时候，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握了手，去堆场清点。

劳森说英语，贺文钊是听不懂，但是张翻译有牢骚，就直接说了，“姜老师为人非常好，帮着村里的乡亲守住了钱，自己差点被人欺负。”

这话好像打了贺文钊的脸。

柳蓉那可是他的亲妈，就因为不借钱给她，就做出这种事情来。

石料全部被运走，已经是晚上了。

老杨找贺文钊喝酒，慰藉之前的通宵赶工的辛苦。

“大妹子还没回来啊？”老杨关心地提了一句，“这么好的媳妇儿，贺工你可得好好珍惜。”

“知道，知道，喝酒吧，”他贺文钊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媳妇儿好，只是现在，他有太多的事情，会照顾不到她。

老杨喝到很晚才回去。

贺文钊微有醉意，抱着姜小米睡过的枕头，这才入眠。

第二天，他去了趟供销社。

“贺书记，你咋来了？要点儿什么？”听到秦霜喊自己，贺文钊本能地停了脚步。

另外两个售货员也朝贺文钊看了过来，然后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贺文钊走了过去，说道，“把你们上个月的进货单和销售单给我一下。”

“哎哟，贺书记，你要查账咋不早点说啊？”秦霜拍着胸口道，“人家都没准备。”

贺文钊这才正眼看秦霜。

这和记忆里那个污蔑他和她有不明关系的秦霜不太一样。

时髦到完全和这供销社格格不入。

“要怎么准备？”贺文钊冷声问道，“我要账本，你给账本，这很难吗？”

“这不是还没登账……”

“我要上个月的，”贺文钊和她说不清楚，便和其他两个售货员说道，“账本呢？”

“贺书记，账本不是我们管的，是小秦管的。”

“对，是我管的，”秦霜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不好意思，账本在宿舍，我晚点给你送过去。”

“你现在就去拿，我等着，”贺文钊拉着凳子坐下，拿了报纸翻了起来。

虽然眼睛盯着报纸，但耳朵听到俩售货员在评论他的长相。

“还不快去？”他回眸看到秦霜还在柜台里，莫名地恼火，声音大得吓人，“要不要我找人抬你过去？”

“凶什么凶？”秦霜气得化了妆的脸都变形了，“我现在就去拿。”

说完，她踢开柜台的门，气鼓鼓地走了。

“贺书记，你们是不是私下给了小秦额外的钱啊？”

“就是，你看小秦和我们，我们仨，她像老板娘，我们像乞丐。”

听到两个售货员的牢骚，贺文钊才留意到秦霜在衣着上确实比较出挑时髦。

“她是别人给买的吧？”他问道，“她对象给她买的，应该是这样。”

“贺书记，那你知道她对象是谁不？”

“我哪知道，我不知道，”贺文钊起身走到门口，双手叉腰，目光如炬地看着前头。

来买东西的家属看到他这副样子，拐脚就不进来了。

这跟一个黑脸门神有什么区别。

“给，”秦霜拿着账本给他，“可说好了，这进出的钱，我可是一分都没拿。”

说完，皱着脸进来，看到俩售货员立刻凑一起以为是在说她的坏话，“都不好好干活，干啥呢？柜台脏了擦一下会不会？还有糖霜撒得到处都是，能不能也扫一下。不想干活，我让方会计开除你们。”

方会计，三个字，好像专门说给贺文钊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