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声送完命轮从天机殿出来,踏上羊肠的鹅卵石小道,两旁都是仙草灵花开得争奇斗艳,他叼着草哼着小曲,却被假山后突然窜出来的黑影套上麻布口袋拖走了
命轮散发着耀耀的光辉。
如同极昼。
她将手覆上命轮,窥探着千年后的天机,白皙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做完这些,几乎整个人累得脱力。
神慕起身去关窗,在绕过镂空玉屏时,突然一阵耳鸣,她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眼前红了一片,猛地吐出血,视线甚至无法聚焦。
是天机的反噬。
她双膝灌了铅般,软绵绵地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扶着玉屏缓缓滑下去。
飞雪停了半瞬,化作流光遁入屋内。
“姐姐。”神慕被人强势地从地上拦腰带起来,这道嗓音喊得她脊背僵硬,直到后背覆上微凉的掌心,对方源源不断给她注入神力才有所好转。
神慕逐渐恢复清醒,她蜷着指,连呼吸都伴随着轻微的颤抖。
双生子的血脉相连能让她感受到身后那人跃动的心跳,彷徨而又无措。
神羡从后面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神慕先是感到炽热滴落在她肩头,随后余温散去变得如雪般冷。
她眸光颤了颤。
那是
神羡记不清自从大吵一架后,她有多少年没踏入过天机殿了。
神慕不待见她。
她也不愿意来添堵。
就这样血脉最亲的两个人,心却隔着最远的距离。
神慕起身:“你来做什么?”
她回眸,看向数万年不曾正经见过一面的妹妹,发现神羡看向她的神色始终含着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般。
神羡声线细弱无措:“姐姐对不起。”
双生子强弱之分,总是两个极端。
神慕不仅没有神力,身体也羸弱得如同凡人,经不起风霜雨雪。
神慕轻轻笑了下:“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事已成定局,无可更改。”
神羡伸手轻轻拽住她的袍角,心底如同堵着寒冷的冰块,令她喉间刺痛,连她语气都变得酸涩:“你别恨我姐姐你别恨我,这宿命不公,你要什么我都去给你争,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就像小时候跟在你身后那样。”
“我也不想让你变成这样,我也不想”
神慕红了眼:“倘若我要你的命呢?”
神羡:“你随时来取。”
她从袖袍里取出一柄匕首,像是早就料到这穷图匕现的一天,将刀尖毫不犹豫对准心脏:“就现在吧。”
神慕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你疯了吗?!”
她都不曾注意到颤抖的语气,是那么底气不足。
神羡将匕首刺入心脏:“这宿命写你不公。”
“我不服,不认,偏要强求!”
“凭什么我要被迫去夺走你的一切,将你困在暗无天日的天机殿,凭什么这就是双生子的宿命?凭什么我要去承受血脉相连的恨。”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越走越远”
神明不死之躯。
双生子此消彼长。
神羡受伤一分,神慕就好受一分。
血滴在地上,几乎浓稠得化不开。
神羡恢复平静:“你想要的,我去争,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踏入天机殿半步。”
“你我不复相见。”
神慕背对而站,听珠帘掀开以及殿门关闭的声音,看飞雪席卷到渐渐停歇,最后肩头那一片被泪水打湿的痕迹也风干。
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梦。
神慕从玉架上取下薄薄一本天机册,她沉重地闭了闭眼,将册子翻开,手里执着天枢笔。
天机册上都是神域的天机,其上内容:
[天殊三万零一百年:神羡偷渡凡间,遇见命定因果]
[天殊三万零四百年:武神继任圣殿神主,受八方来朝]
[天殊三万零四百三十年:洛河水族被灭,言祁神君祸乱因果,干预时间,触犯天规被裴声羁押天狱受刑千年]
[天殊三万二千九百年:厄横空出世,入侵仙洲,吞噬神志,操纵人的躯壳嗜血残杀,生灵涂炭]
[天殊三万四千一百年:诸神赴虚天渊诛厄,言祁联手厄令仙洲生灵涂炭,神羡神魂俱灭,诸神归虚,无一生还]
神魂俱灭。
无一生还。
神慕将命轮预测的天机重新记录在仙册上,她蘸着墨将第二行划去,落下的泪晕开字迹:
[天殊三万零四百年:神羡继任圣殿神主之位]
天枢笔自动补充着后面的天机内容,鎏金的字体在仙册上缓缓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