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紧不慢朝瑶台走来,衣摆如流云,像浸如冰雪的琉璃,光华照人,一身清冷气息凌然疏离。
神羡收剑看他。
隔着仙雾和斜阳遥遥相望。
因果神朝她行礼,举手投足都是谪仙临凡的风姿卓然。
他将命轮递出:“殿下,物归原主。”
神羡颔首笑道:“有劳。”
因果神又朝瑶台行了几步,他站于瑶台下方的阶梯上,与神羡离得近,因为在阶下的缘故,他稍微仰头才能跟神羡对视。
因果神:“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分明隔着白玉面具,神羡却仿佛能看见他笑,已经没有了冷淡不好亲近的样子,像阔别已久重逢的故友。
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神羡咂摸着这话,觉得玄奥非常。
他又将神册递过来,边角的金乌纹路纤尘不染,神羡顿了片刻,她视线落在对方腕骨缠绕的佛珠上,青筋隐在白皙的皮肤下,特别勾人惦记。
神羡接过神册翻开,上面封号和神讳都没有。
在飞升籍贯处落下“凡间”二字。
下侧是一团云雾遮掩,神羡用指拨开,看见他飞升前的名字:雾薄灯。
神羡将神册轻合,她朝因果神的方向歪了歪头,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但是她想不起来了。
因果神声线清然如珠玉落盘:“殿下,我来入神册。”
“您帮我取神讳,赐封号吧。”
残阳斜照,如绯的光线在他雪衣拓下,垂过流云衣摆,缓缓流淌在他玉带束起的腰间。
清拔如山,傲霜独立。
神羡俯身扬笑,银莲神冠衬得她神韵脱俗,指尖点在对方带着白玉面具的眉心处,结了神印:“暮云收尽溢清寒。”
“暮寒神君,掌因果。”
“如何?”
神羡见他时,就如同夜幕初降,云气收尽,天地间充满如霜的寒气般,凛然不可亵玩。
“暮寒谢过殿下。”他伸手定在半空,修长如玉的指骨微微蜷,声线温柔问道:“可否借殿下的手一用?”
神羡点头,将手搭在他宽大的掌心上。
少顷,暮寒将神羡的手攥在掌心里,带动着去接近那白玉面具,捏着边缘缓缓朝上揭开。
神羡见他要摘面具忙出声:“等等”
她想到暮寒司职因果,这张面具或许有天机在,是不能轻易摘下的存在,所以他才日日佩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暮寒:“可我不愿再等。”
他知道神羡忘记了他,但是没关系。
他来到神域,想要见到的第一个是她。
他们来日方长。
神羡的指被他带动着往上勾,露出白皙的下巴和薄薄的唇,再往上是如玉山般的鼻梁,琉璃般剔透的眼睛。
四目相对。
暮寒笑了,温和而赤忱的笑意。
风拂过他眉眼,白衣胜雪与绸缎般的乌发一同翻飞,晚霞昏光映在他侧脸,像日暮春山绿,万物破冰。
暮寒长睫如羽下,仰头看她:“殿下,这张面具请妥善保管。”
嗯?
神羡慢吞吞眯起眼睛,像是要盯透眼前岳峙渊渟的仙人,她直起身子,微垂着眸子很傲很有兴味:“哦?”
暮寒说得熟稔又亲切:“这是殿下和我的因果。”
因果么?
神羡勾唇扬笑,她从瑶台上走下来,与他站在同一阶,两人衣摆交织,牵出一道漂亮的弧光,又一触即分。
神羡斟酌后道:“神君叮嘱本殿必牢记于心。”
她朝玉阶下走,步子牵动着仙雾,那怔忪失魂的几息究竟在想什么,神羡不清楚,但她顿下步子。
暮寒转身,便看见数百年前神女那回眸一笑,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连那绯红的霞光也不及她万丈光芒。
神羡衣袂纷扬:“神君,我们此前可有因果?”
暮寒垂眸。
有。
三百年前,天禅村惊鸿一瞥动浮生。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是你救了我。
你是我的无上荣光。
暮寒想起那夜,房门紧闭,外面是泪和痛,里面是高高供奉的金粉神像,他甚至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尊神,但他又跪又拜,直到头破血流
暮寒心口泛起涩痛,然后是久久未散的回甜,他眼底明亮,晴光映雪:“前尘往事,如明灯引我修行。”
“殿下,你是我至高无上的信仰和荣光。”
是他全部的道心与渴望。
“荣幸之至。”神羡回神:“但你足够成为自己的荣光。”
裴声隔着层层人群,仍旧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