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安梦艰涩开口,心下是一片空白的茫然,“谢蕴,我想不起来了。”
“我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样了!”
谢蕴彻底沉默下来,没去问为什么想不起来一个梦的细节,就令她如此惊慌失措。
一时间,真皮坐垫犹如长满了千百根细针,扎的安梦坐立难安、浑身火一般的烧灼。
她心烦意乱地绞着手指,指尖微微泛白,嘴唇被齿尖咬出深深一道白痕。
【怎么会,明明我是被父母丢掉的孤儿,明明师父将我捡回去养大。】
【明明出车祸之前,我们有二十多载的相处时光,为什么我会想不起和她相处的细节?】
【那……我是谁?】
这一瞬间的新发现,几乎让安梦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的记忆……真的还可靠吗?
谢蕴捏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紧:“想不起来,就先别想了。”
安梦没有应声,两眼发直地盯着前方涌动的车流。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心中呼唤铁柱。
[在吗?能帮我查一下我原来世界的动态吗?]
铁柱回答道:[抱歉宿主,我没有权限。]
安梦张皇问道:[你为什么会没权限?最开始不是你说的吗?只要我完成任务,就能给我一大笔钱,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铁柱沉默几秒,重复道:[抱歉宿主,我没有权限。]
它刻板而无感情的重复令安梦心脏沉入谷底:[那你最开始的承诺,总是真的吧?]
铁柱用机械音答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安梦:[……]
她顿时感觉自己被绑上了一艘贼船,前方迷雾重重,灯火明昧难辨,唯有她孤身一人,不知道最终会前往何方。
谢蕴开车到了谢宅后,安梦径直上楼进了卧室,勉强打起精神洗完澡,就爬上床,卷进被子里不动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门被轻轻敞开一个缝隙,走廊外的暖黄色灯光倾泻而入,在漆黑的室内投下一道光亮。
床上那坨鼓起来的被子没有动弹分毫。
谢蕴合上门,没有开灯,凭着对空间的记忆摸索着走到床边,轻声问:“睡了吗?”
没有人搭理他。
“你饿吗?”谢蕴又问。
白天奔波,两人的午饭和晚饭基本是草草解决了几口,现在不饿简直是个奇迹了。
依然沉默。
谢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东西搁在床头柜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他坐在床边,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下压,床垫一边稍微塌陷了些。
“我开灯了?”谢蕴说着,故作起身要去开灯。
“不要!”安梦说,脸埋在被子里的缘故,声音略带沉闷。
卧室窗帘紧闭,外面的月色和城市灯火半点也透不进来,黑暗如潮水般涨满整个空间。
谢蕴凝视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那坨凸起的被子,说:“不开心?”
这是个再显而易见的事实,安梦懒得出声搭理他。
“因为刚才在车上,我问的问题?”谢蕴说。
呼吸在被子里一进一出,狭小空间内热度逼人,安梦将脸探出被子外,没有说话。
【不是!】
“哦,”谢蕴似乎是笑了下,平静道,“那就是因为,你在因为想不起梦中的细节,跟自己较劲?”
“……”
安梦掀开被子,一骨碌坐起身来,瞪着谢蕴所在的方向,黑暗中仿佛有37度的体温朝她这边无声无息地涌来。
【那才不是梦,那是我的前半生,谢蕴懂什么?】
谢蕴默然不语。
黑暗中一切都没有轮廓,安梦瞪的眼睛有些酸涩了,才闭了闭眼,心里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谢蕴什么都不知道,她莫名其妙地怪他做什么?
安梦吸了吸鼻子,说:“你可以这么理解。”
她声音中带着细微鼻音,谢蕴没再细究,而是问:“哭了?”
安梦借着夜色遮掩,偷偷抹了把眼睛,道:“没有。”
这两个字也带着鼻音,谢蕴几乎要被她这掩耳盗铃的行为逗笑了。
他转移话题,问:“饿吗?”
安梦斩钉截铁:“不饿。”
下一秒,寂静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叫声,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在响。
安梦:“……”
“奶油蘑菇汤,热的。”谢蕴非常良善地略过刚才声响没提,说,“我刚端上来了。”
“没胃口。”
谢蕴没说话,卧室内突然短暂静了下来,在这极致的寂静和黑暗下,视觉和听觉都派不上用场,嗅觉便无比敏锐。
安梦突然闻到了方才被忽略的一股香气,奶油甜香交错着肉类咸香,萦绕着包裹住鼻腔。
香气钻进鼻子,又涌进食道,激得胃中泛起饥饿的翻搅,她无声地吞咽了下。
“要凉了,”谢蕴趁热打铁,“真的不吃?”
“……”
“不吃那我端走了。”谢蕴佯装起身。
安梦装不下去了,连忙阻拦:“我尝尝。”
【有饭不吃王八蛋,没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