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轻轻推开。
一身墨色云纹金丝锦袍的宁祁披着一身夜色而归,眉眼下蛮有几分疲意。
“替我更衣。”捏了捏眉心,如往常一样,男人清冷的音色从薄唇中吐出。
空气中一片寂然,只有星星点点的烛火跳动的动静。
没看到熟悉的人,男人眉心不由得微微拧起,脚下迈开步子继续往里间走。
抬手撩开一角床幔软帐,但见这乔氏抱着一角蚕丝被,独自一人睡得香甜,两颊粉扑扑的,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蝶翼般的眼睫阖起。
这睡相,不由得让宁祈想起方才在耳房看到的儿子,这母子俩,睡相简直如出一辙。
妻子不等候丈夫归来独自先歇下,这在规矩繁重、极重礼仪的世家当是不妥之举。
宁祈虽不至于讲究到非要妻子亲自服侍,可成亲三年,他的贴身之事,乔氏似乎热衷得很。
事事亲力亲为、哪怕是更衣佩戴这样的小事,也从不假手于人。
而既然妻子温厚贤良,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而今日……
罢了罢了,姑且就当晚饭前那遭累到她了。
晚饭前已经洗过,脱了外袍,宁祈长腿一伸,躺到了榻上。
顷刻间,熟悉的馨香溢满鼻间。
这个味道几乎陪伴了他三年来的无数个朝朝暮暮,闻之便让人静谧安心。
比起前两日马马虎虎宿在官署,这一夜,宁祈睡得格外安稳。
……
翌日清晨
乔嫚半睡半醒之间,触到了一片温热。
她脑中迷迷糊糊,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就下意识多摸了两下。
没摸出个所以然,她没了耐心,刚想收回,谁料一股略带着蛮横的力道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一瞬间,大脑意识归位,乔嫚倏然睁开双眼。
随即撞入了那抹漆黑幽邃、利如鹰隼的眼眸之中。
男人眼中夹杂着一丝被打扰到的不悦,乔嫚此刻却是管不得男人不对劲的眼神,她整个人都惊住了。
平日披星戴月、宵衣旰食的男人怎么今日居然一直睡到现在?
他难道不是应该早早的起床然后去批阅公文、处理公务吗?
她实在没什么心眼,心思全写在脸上,宁祈想猜不出来都难。
“今日休沐。”
他重新躺了回去,冷冷的撂下了一句不像解释的解释。
乔嫚干笑两声,“既如此,夫君再多歇会,妾身不打扰了。”
说罢,乔嫚随手披上外衣,就转身就要走。
谁料却被男人拦腰又撤了回来,将人抱了个满怀,“夫人大清早扰了本侯的清梦,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男人眼中眸光微沉,乔嫚瞧着心里一惊,不明白这男人大早上发什么情。
但她实在不想一大早就应付男人的需索,掩着衣襟好声解释道:“我方才是没睡醒,不是故意打扰夫君的。”
宁祈手上的动作一怔,那些旖旎的心思也瞬间散了大半,他定睛看着身下的女人;
她鬓发散乱的躺在他的怀里,温声软语,湿漉漉的眼睛带着一丝无措和慌张。
宁祈心下一片恍惚,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
趁他愣神的功夫,乔嫚已经悄然溜下了床,外面的秀玉秀清听到主子传唤的声音,这才端着各式梳洗物件进来伺候。
宁祈也没了继续歇的心思,动作利落的起了身。
乔嫚在秀玉的服侍下净面、上妆,梳发,更衣。
“夫人,今日穿这件桃红色窄袖的绣海棠花的褙子可好?”秀清立在衣橱前,精挑细选了件前不久新做好的水绸褙子问道。
乔嫚刚佩戴好一对白玉耳坠,“都好,拿过来吧。”
桃红色是极为艳丽的色彩,得是五官明媚大气的美人才能穿出相得益彰的美,而乔嫚就是这样的美人。
她眉眼昳丽,艳若芙蕖,胸前鼓鼓囊囊的,腰身却盈盈一握;
嫁过来三年,她也才是个十八岁的小少妇,正是好年华的时候。
宁祈穿着一身白色中衣,松松垮垮的来到乔嫚对着穿衣的镜前。
乔嫚不经意间抬眼,二人的视线就隔着铜镜 不期而遇。
“夫君可是有事?”摸不准男人的心思,乔嫚试探的问道。
“梳洗好了,服侍我更衣吧。”他半叉着腰立在她身后,眼睛半阖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乔嫚应了声,穿好衣服,就拿起旁边衣架上挂着的外衫替男人穿戴好。
最后再带上发冠束簪,又是那个清冷疏朗、面如冠玉的平阳侯爷。
乔嫚余光一直打量着眼前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