殳刃还没靠近就能看见上面腐烂的皮肉和被泡到发白的肌肤纹理。
凌空跃起避开头发,殳刃从侧面靠近水鬼,握住它的手腕,滑腻粘稠的手感传来,殳刃险些没抓住。
加深了两分力气,殳刃从后方一脚踢在水鬼腿窝,寻常人受了这一脚,一定会跪倒在地的。
但水鬼不是寻常人,于是它只是踉跄一下,就指挥自己的头发将殳刃包围起来。
殳刃在头发缠紧自己之前,用空闲的那只手单手捏诀:“五方天帝,南为烈火,有请炎帝,灼一切阴鬼恶物。”
“歘。”
随着她的话语,红色火焰乍然现身,几乎是瞬间那些发丝便燃烧殆尽,水鬼一声哀嚎充满恐惧,一边往前冲,一边用力甩动胳膊,想让殳刃离它远点。
殳刃倒也不追,顺势放开手让它脱身。这是变异的水鬼,普通的赤火咒并不能本体化为灰烬,它这般惊惧,不过是本能的害怕而已。
“六方合和,我居中央,驱邪缚魅,斩恶去晦。诛!”
十指掐诀,迅速变换,殳刃以极快的速度捻诀成阵,一道双环形阵图在眼前成型,随着殳刃的喝令拍向水鬼。
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席卷全身,水鬼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可她来不及逃了。
殳刃历经了不知多少年才研究出来的法阵,它怎么逃得过呢,一下子,它就丧失了行动能力。
殳刃缓步走过去,裤腿已经湿了大半部分,辫子也略微有些松散。
她在缩成一团的水鬼面前站定,垂下眼眸看它,水鬼的眼睛也注视着她,恐惧且怨恨。
“朱雀为魂,重明为魄,以我之名,我之躯壳,召红莲业火。焚!”
赤红中带着金黄的火焰落在水鬼身上,以野火燎原之势燃烧起来,还想硬气一把的水鬼忍不住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
殳刃十分冷静注视着这一切,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变异成厉鬼又怎样,天地法理永恒,生克命理早已注定,就像厉鬼都怕黄泉水和红莲业火的洗礼,也都走不过那条奈何桥。
“为何心甘情愿堕为厉鬼,你、不怕痛吗?”殳刃忍不住问。
水鬼根本听不见殳刃的声音,她太痛了,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皮肤和血肉正在一点点离她而去,就像是身上被开了一道道口子,有人从口子里往它的皮肉中一块接一块地塞着火炭,然后将外面被烤熟的皮肉一寸寸刮下来,接着重复以上步骤一样,这痛苦剧烈又漫长,始终不停歇,并随着时间推移愈演愈烈,让她连麻木都做不到。
殳刃冷眼看着,并没有任何表示。
因为她知道,她无法从一个心甘情愿变成厉鬼的人嘴里听到任何真实的答案。
在两三分钟后,身形庞大不停挣扎的水鬼终化为丝缕尘烟,与红莲业火一同消散在空气中,除了殳刃身上仍然湿着的衣衫,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她曾存在的证明。
她是如何死的,她可有什么冤屈,她如何变异成厉鬼,她可后悔,殳刃一无所知。
拿起被撕坏的纸伞背在身后,殳刃转身离开,准备原路返回。
路过甲板上被砸开的洞口时,忍不住朝里瞄了一眼:到底是谁这么幸运,完美避开了这个水鬼啊。
只思考了一瞬间,殳刃也没有再往深了想。
对方是谁,遭遇了什么,有什么原因,她一概不在乎,也不想插手,若是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要管,那她早就忙不过来了。
解开系在栏杆上的绳索正要翻身下去,忽然感觉到脑后一阵劲风,刚腾空而起地殳刃目光一凝,拉着栏杆的手用力一拽,腰上借力翻身迅速翻到一旁,然后抬腿一个侧踢把对方踢开。
趁着对方被踢开的片刻,殳刃凝眸打量了一下攻击自己的生物。
这东西又高又壮,形体类人,浑身长满鳞片,力气极大,肩膀上有道贯穿伤,似是枪伤,此刻脊背微弯,随时准备发力,一双绿色的双眼紧紧盯着她,十分奇怪。
这东西是如何生成的,属于什么科什么属都是未知,但殳刃多年前曾遇见过一只,当地人都称其为“海猴子”,据说这“海猴子”极其残忍好杀,并且护短,有一定可能是群居。
但它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一条船上?
殳刃拧眉,脸色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