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张起灵站的角度有些偏，只能看见一小片黑色的地面，以及零星两朵盛开的红色彼岸花。

殳刃收回双手，扭头对女傀微微点头，踏步上前，走进黑色大门中。

一道黑色身影与她一同跨进门。是张起灵。

殳刃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也没有询问，任由他跟着自己。

在门外时视线受阻，所以张起灵才以为只有零星几朵彼岸花，可待他踏进门中便发现，错了。

漫山遍野挤挤挨挨的彼岸花充斥着视野，仿佛整个世界只有黑沉沉的头顶以及脚下的彼岸花。

张起灵微不可见地皱眉。

这里死过人，很多人，很危险。

这是他多年来出生入死积攒的直觉告诉他的。

而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殳刃不会不知道，所以张起灵什么也没说，只是绷紧了身体时刻戒备着。

眼前忽然被递过来一把纸伞，张起灵看过去，清澈的眼神中带了一丝疑惑。

殳刃顿了一下才说道：“拿着，不然会有麻烦。”

张起灵定定看了她两秒，还是把伞接了过来。

若是有其他人看见这样的张起灵，肯定觉得十分违和。

卓尔不群但是一身孤寂甚至孤僻的北哑，居然拿着一把看起来就很小清新的纸伞。

可这里唯二的人都不在意，也就无所谓了。

殳刃打头带路，带着张起灵和女傀在彼岸花海中前行。

“和外面只有观赏性的彼岸花不同，这里的彼岸花都有摄人心魂的能力，能找到人们心中最脆弱的破绽，勾起人们心中的依恋，从而将人留在这里，成为他们的养料，我曾亲眼见过有人死在这里，被它们吞食，彻底消散。”

大约是觉得无聊，殳刃忽然开始给张起灵介绍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叫幽冥司，外面的人喜欢叫它为，地府。”

张起灵一惊。

“起灵人断阴阳生死，摆渡者渡鬼魅冤魂，夜行徒主识灵引魄，这便是如今三家的主要领域。”

“那小书生用了阴邪手段，以阴魂护体，你没有针对神魂的手段，所以无法突破他的防护，所有的攻击都是无用功，而我虽能引渡阴灵，但他未死仍是生魂，若真要论起来我无权杀他，强杀会让我背负怨气和罪孽，虽说不会危及生命，但这东西还是能不背负就不背负的好，你也记住这一点。”

见张起灵点头，殳刃才继续说：“你与我不同，起灵人断阴阳生死，走的就是杀戮一道，起灵人出手，可断绝任意生灵的生气，将之划分为亡魂或死物，便归了我的处置范围之内，这也就是我当时为什么会让你一同出手杀了他的原因。”

张起灵沉默。

殳刃叹了口气，忽然就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不想再说下去了。

刚看到张起灵时，她真的是很开心的，可是现在，她没那么开心了。

她不太清楚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这一任张起灵，某种程度上完全不像个族长。

不是说他无能，也不是他性格有什么缺陷，而是他的脑子。

他的脑子明明是在思考的，但他偏偏又什么都没有想。

他能在一瞬间判断如何让周围的人活下去，但他不知道人活下去要干什么；

他能不言不语就成为一个小团体的主心骨，但他不知道怎么带领小团体；

他知道这世界上999999％的机关怎么破解，但他不知道怎么规避掉人的恐惧；

他能感知到身边人的恶意，却又无法理清人的恶意到底是如何产生。

他明明强大，偏偏又需要引导和守护。

张起灵不知道为什么殳刃忽然情绪低落，他也实在是没什么安慰小姑娘的经验，对方更不是什么因为一下小惊吓就吱哇乱叫的青瓜蛋子，于是他只能沉默地加快步伐走到殳刃身边，想要做些陪伴。

殳刃双眸微动，用力闭了闭眼睛调整思绪，简单的介绍了下现在的情况：“这里除我之外皆是亡魂，你身上的生气太明显，所以一定要拿好我的伞，它可以遮蔽你的生气，让其他人无法察觉到你的异常。”

两人一傀走了许久，眼前除了灰沉沉的疑似天幕的穹顶，便只有漫无边际的红色花海，看不到边际，似乎他们一不留神就要迷失方向，然后永远的留在这里。

好在在场的几位都不是什么正常人，都对寂寞和死寂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