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掏出怀表,已是子时三刻。
楼下的喧闹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脚步声。
他从暖炉里取出一块木炭,在墙上轻轻画了几笔。
这是一种特殊的记号方式,用木炭灰勾勒出的痕迹,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见。
"特高课设局——陆军情报部介入——暗杀者身份成谜"
正写着,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一声猫叫。
普通人听来,这不过是寻常的野猫。
但陆阳却竖起了耳朵。
这是军统的暗号。
他走到窗前,用手指在结霜的玻璃上画了个圈。
很快,又是一声猫叫。
这次是从后院的煤堆那边传来。
陆阳披上大衣,悄悄下楼。
值夜的门房换了个人,是个陌生的日本人。
显然,特高课已经控制了整个酒店。
但他们不会想到,早在一个月前,军统就在这里安插了内线。
陆阳走到后门,装作要去茅房的样子。
门房打着哈欠,挥手让他过去。
后院的煤堆后面,一个人影正在等他。
"处长。"那人压低声音。
是老关的徒弟,小六子。
"说。"
"刚才死的那个人,是田中清的亲信。"
陆阳眯起眼睛。
难怪吉田大佐会那么生气。
"他为什么要杀我?"
"不是要杀您,"小六子递过来一张纸条,"是要给您这个。"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明日午时,春江茶馆,山本兄弟有重要情报交接。"
"这是......"
"那个西装男临死前说的。"小六子顿了顿,"他说他是田中清派来保护您的。"
"保护我?"
"是的,但他刚靠近酒店,就被人发现了。"
陆阳若有所思。
看来今晚这出戏,另有主谋。
"还有,"小六子压低声音,"组织查到,三井商社运往奉天的不只是粮食。"
"嗯?"
"货物里藏着军火。"
"运给谁的?"
"不知道,但......"小六子犹豫了一下,"最近东北军有异动。"
陆阳的瞳孔微缩。
东北义勇军,张小个子的部队。
虽然已经撤出东北,但暗地里还有不少残余力量。
"具体是什么异动?"
"有人在收买关东军的底层军官,"小六子说,"而且......"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
小六子迅速钻进煤堆,转眼就不见了。
陆阳装作方便完的样子,整理了一下衣服。
两个宪兵打着手电走过来。
"山佐少校?这么晚还不休息?"
"是啊,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陆阳说着,掏出烟盒。
"要来一支吗?东京带来的白玫瑰。"
宪兵们受宠若惊,连忙接过香烟。
借着点烟的功夫,陆阳看清了他们的肩章。
是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的人。
"多谢少校。"
"不客气,天冷,你们也要注意保暖。"
回到房间,陆阳立即将那张纸条烧掉。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满铁俱乐部。
灯火已经熄灭,只剩下门口的一盏煤油灯。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指向明天的春江茶馆。
山本兄弟、田中清、特高课、东北军......
这些势力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纠缠在一起?
陆阳忽然想起一个传闻。
说是张学良一直在秘密筹划反攻东北。
而且,他在关东军内部有自己的关系网。
如果这是真的......
陆阳的思绪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山佐少校,是我,浅野。"
陆阳打开门,浅野依旧穿着那件睡袍,手里的登喜路香烟已经换成了烟斗。
"抱歉这么晚打扰。"
浅野走进房间,目光在煤炉上停留了一下。
"山佐君用的是上等的阳泉煤?"
"是的,"陆阳微笑,"这是我在东京养成的习惯。"
"东京......"浅野坐在椅子上,"山佐君在东京的时候,认识田中清吗?"
"只是在几次军部会议上见过。"
"是吗......"浅野慢慢地填着烟丝,"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派人保护你吗?"
陆阳心中一凛。
看来浅野已经查到了什么。
"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我在英机关的身份?"
"不,"浅野摇头,"是因为你的另一个身份。"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煤炉里的火苗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山佐君,或者说......"浅野点燃烟斗,"山田樱子的情人?"
陆阳的手已经按在了枕头下的手枪上。
但浅野似乎并不在意。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