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呙的宏愿让米切尔感到震惊。
他确实有改变自己家族的念头,但那毕竟是因为他正式成为了自己家族的圣子,无论出于情感还是利益,他都有着不惜一切代价变革的理由。
而伽呙却要向着正在腐烂的帝国挥舞旗帜,她的理由是什么呢?
他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说实话,刚刚你所说的事情,更像是某种疯子的呓语……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理由吗?”
“到底是什么理由驱使伱想要完成如此疯狂的举动?”
确实,在明眼人眼里,人类帝国就是一摊无可救药的腐肉,但是这些人往往会考虑如何在这个充斥着拜占庭式官僚体系和残酷宗教迫害的国度里独善其身,而绝不会想着该怎样去改变它。
毕竟,这样的帝国已经在风雨中飘摇了数个千年,虽然它摇摇欲坠,但从未倒下。
存在即合理,正常人绝不会有着如此想法。
理由是什么呢?
伽呙陷入了思考。
自己自从意识到有能力去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做些什么后,本能的反应就是活下去,而后去改变这个gridark的鬼地方。
那么到底是什么驱使了她拥有如此思考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
因为她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她是不知为何自古泰拉穿越到此地的穿越者,因此黑暗绝不是她一贯的认知。
当一个切实地知晓更美好意识形态的人来到一个满是苦痛的腐败帝国时,他怎会安心地看着残酷吃人的悲剧在自己身边上演,而后说道:
“这有什么?这里一贯如此。”
至少她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她知道,这个世界病了,它需要被拯救。
这便是足够的理由。
人世兴衰,匹夫有责,当自己的同胞在粪坑中痛苦不堪时,她迫切地想要将他们捞上岸。
“当你看见腐烂的伤口出现后,你会安心地告诉自己,它没什么,任何伤痕感染后都会如此吗?”
伽呙缓缓地开口道。
“你当然不会,因为你知道它是可以被治好的。”
“这便是我的理由。”
听着伽呙的比喻,米切尔的眼眸颤动了一下。
他当然理解这个还算易懂的比喻,但这其中蕴含的一个信息让他感到震惊:
“你知道,伤口好的模样是什么?”
伽呙当然知道,她深知人类有更美好的社会形态,她深知人类有更高效的团结方式,她深知这种官僚政治和奴隶制并存的社会是多么的落后。
而想到这里,她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是否便是灵魂纯净性的一个解释呢?
在遥远的旧夜,黄金人类虽然号称组成了人类联邦,但是在那个黑暗科技时代,基因奴役成为了社会的基石,各种反人性的造物已经说明那个时代的人类已经失去了昔日对更好社会形态的追求。
在生产力足够的状态下,黄金人类却可以干出用基因奴仆的婴儿之血来驱动可怕的科技造物,这本身就说明黄金人类已经失去了某种本心。
她依稀记着,覩石曾经说过,一部分铁人叛乱的理由十分独特——它们通过验算,认为人类已经走上了不归路,迟早会在自我堕落中沦为可怕的野兽。
为了让自己的造物主体面的离去,这部分铁人加入了屠杀人类的阵线。
这种说法在当时的她看来是那么的荒谬,但在此刻看来却是如此的触动。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如果灵魂纯净性真的与此相关,那么在喜马拉雅的山巅,覩石的旧友到底给她留下了什么?
伽呙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神圣泰拉,亲自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在那之前,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看向等待自己答复的米切尔,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知道。”
米切尔的强大灵能使他完全可以辨别对方所言的真假,而在伽呙的话语中,他感到了发自内心的真切。
他沉吟了一会,而后缓缓闭上凡世的双眼,睁开了亚空间之目。
他要用如今的衔尾蛇之眼,窥探伽呙所言的未来之线。
这一次,再也没有了让他作呕的迷雾遮掩,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可以掌控时空迷雾,再也不惧那些来自至高天的乱流阻碍他的视线。
顺着因果之丝组成的路线,他的目光逐步跨过时与空的阻碍。
于时序的夹缝中,他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鲜血和无以计数的骸骨。
他看不清他们的容颜,但却可以看到他们都以冲锋的姿态倒在了血泊中。
这本该是一副绝望的画面,但不知为何,米切尔却从这满目的死亡中看到了萌动的生机。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