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的这一日,我早早便随着季丞相候在了皇城正殿的门口。
“宣百官觐见!”随着正殿掌事司话落,文武百官纵列有序进了金殿。
我和哈尔作为外邦来人,均跟着季丞相站在了最右边的位置上。
慕冥渊坐在那象征权力的位置上,他的眼眸未抬,却好似已扫过众人。
“可有奏?”慕冥渊的口气有些懒散。
“陛下,臣有奏!”
接下来,我听着各路官员从士农工商,再议到军城边防,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力的力量,这殿上的所有人,他们可以决定一个村落的兴衰,甚至可以决定天佑未来的走向,这一刻,我似乎有些向往这样的权力了。
但更让我内心触动的,是做出每一个决策的慕冥渊,他的评断或是提议均体现了什么叫指点江山、什么叫知人善任,什么叫运筹帷幄!
这一刻他的眼里有光,不,是他整个人都是光亮的,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慕冥渊。
身为帝王,他那昂扬的赤诚就好像一团灼灼燃烧的火,让我仿佛已经从他的话中,看到了那蓝图的成果。
我承认,此刻的慕冥渊是极富魅力的。
“陛下,此番乞巧节,西疆所呈之物于庙会炙手可热,臣已私下钻研,此物质地柔软,泽色上乘,实乃我天佑鲜见。依臣愚见,为促进天佑商贸往来,不知可否从西疆引入此物?”
季丞相的一句话,让我的目光从慕冥渊的身上收了回来。
“哦?那圣女可否与朕和众位大臣说说,此物为何物?”
我的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无非是些妇人欢喜的首饰配件,不过,材料确实是西疆独有的银母。”
“银母与天佑精铁同属矿藏,但软度更甚,可作细密精巧之物,且银母可识万毒,以之锻造碗碟杯盏,若遇之变黑者,则茶食不可食。此外,银母亦可强身健体,我西疆族人自小佩戴,鲜有患恶疾者。”
“竟有这般妙用?”
哈尔倒是显得比这朝堂的百官更为震惊,毕竟北域是出了名的贫瘠,自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
殿上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臣觉得圣女此言实属诳语,千古以来,还没有什么物件是能辨别毒药的,要有,那臣便可以辞官归乡了!”
说这话的估摸是太医院的院使,但我自然也料到了他们会不信,毕竟,我自己刚听到的时候,也是这一副样子。
“既然院使不信,那不如就在这金殿上试试?”
我侧了侧头,看向那胡子花白的院使,而他却有些顾虑的看向了慕冥渊。天子脚下用毒药,给他十条命,他也不敢。
“朕准了!”
我从发辫上取下了一片装饰的发片,又从腰包中掏出了一个青色的广口鱼纹瓷瓶,故意抬了起来,看向了慕冥渊。
“陛下,可让院使查查,这瓶里是何物!”
我的话旁人听来并没什么,但慕冥渊就未必了。
那一把年纪的院使接过瓷瓶,还没仔细吸上两口,就立刻嫌恶的又递给了我。
“这,此乃断肠草花叶凝练而成,是剧毒!”
我看着慕冥渊,笑的大胆而肆意。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将那瓷瓶里的药水倒在了透着银光的发片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银片上药水所及之处,便呈现出突兀的黑紫色。
顷刻间,满堂哗然。
就连那高堂之上的慕冥渊,也忍不住轻挑了剑眉。
“不知圣女可愿将这银母献与天佑?”院使的一句话让我又笑起来,就像听到了一个笑话。
“院使,您用错字了,不是献,是我西疆,愿与天佑换!”
我一字一句,又让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慕冥单手支在龙椅的扶手上,撑着那线条轮廓冷厉的下巴。
“圣女说说,要我天佑怎么个换法?”
“银母一成,精铁两成。”
“呵。”
慕冥渊嗤笑一声,“圣女,东国盛产精铁,精铁可做器具,可若我天佑不要你这银母呢,那圣女是否愿以市价去买?”
“天佑自然可以不要,但乞巧节我这卖出去的东西,想必也总有商户愿前往西疆,换一条财路,以天佑的铜币买天佑的精铁,想必陛下也不愿这般折腾。”
我的脸上依旧是恭敬得体的表情,
“圣女,那不妨你卖给北域?我骏马牛羊多,西疆可需要?”哈尔的话打破了朝堂之上的安静。
“王子说笑了,西疆不似北域,草场千里,倒是委屈了那珍贵的牛羊了。”
哈尔摇摇头,一脸惋惜,我却又把眸子看向了慕冥渊。
“陛下,西疆在等你的决定。”
我学起了往日慕冥渊的语气,直接而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