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路经天锦,尹望舒将人安顿好,趁时候尚早,出门闲步。
街市热闹平常,路旁驼铃声与台下耍球喝彩声交织,摊位上的果子同铺里的绸缎都有着引人驻足的光泽,她穿梭在糕气酒香飘溢的长街,漫无目的地走着。
无意间听见有人说要结伴去茶楼一坐,她想起早茶摊的小二哥,难道是那座茶楼建成了?正好无事,不如也去坐坐。
那座茶楼没记错的话应该在落华街,离这里有些距离,位处繁华地段,尹望舒抄近路过去,只觉得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常看到男人戴着帽子,女人手持一把绢扇,悠悠然走着,这里的人大多都是闲散游走,雍容娴静。
还没看到茶楼,先是遇见故人了。
“姐姐!”
云涵提着裙子向她跑去,佩环之声铃铃作响,尹望舒忙上前。
云涵道:“你也来天锦了。”
尹望舒回道:“嗯,有事要出远门一趟。”
云涵道:“我有话要同你讲。”
对方脸上的急切明显可见,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于是她邀人就近去了一家酒楼,久别重逢,短暂的相遇后就又要分别,尹望舒准备同她畅谈于此。
不同往日,两人都各有心事。
各色珍馐,却没有人动筷。
云涵先开口道:“我听坊里的人说,他们在这里看到了你,我本来想去常瑞客栈找你,没想到遇巧就碰上了。”
尹望舒道:“有人出行需要我相送,方才将人安顿好,明日一早就要动身——”
“你们也要去安阳吗?”
云涵将她的话打断,纯真无邪地注视着她,尹望舒一时不知作何回答,既然她这么问了,多半是已经知道安阳最近发生的事,她只好默默点头。
女孩眼眸垂下,神情落寞,盯着自己面前的清酒,久而,道:“天锦已经传遍了,我也早都知道了。”
是啊,这里是天锦,四通八达,四面出了什么事,永远是最快得知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沉默半晌,尹望舒问道:“那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的吗?又或是信札,到时候我帮你带去给他。”
“不用了。”云涵抬起头,“这时候我不能让他分心,他一心处理好那边的事就行,我帮不上忙,也不想给他心上添乱。”
“你刚刚说的‘也’是什么意思?”尹望舒听她说了两个“也”字,不免好奇。
云涵道:“那天我出门为坊主拿药,碰见了陆公子他们。”
尹望舒心弦一动,接着问道:“所以你都看到了?”
“我当时就觉得他们是要去安阳,问过之后不出所料,我托他们转告他,叫他一心理事,我会一直等他。”
林星这人,这时候了还躲着。
“妆奁已备,新衣落裁,我只等他来迎。”
时间紧迫,一刻也不能耽搁。
马踏茵茵,车后尘土扬扬,一人在内尝试打盹不成,一人悠闲驾车,尹望舒领路片刻不歇。
安阳,西城门,风过两道,叶落飒飒,整军肃然。
尹望舒一跃下马,领着身后人继续前进。
城门上,士兵对来人充满警戒,十数人快步调动原位,寒甲箭光,目露冷色。
一位身披铠甲,头戴盔缨的魁梧男子出现,立于墙后,雄浑的声音喊道:“安阳不纳客,城庄不宿宾,速速退行!”
握绳的手放下,尹望舒拿出令牌,高举过头顶。
“盛云援使,受父之托相送医者,此前已有通信,劳烦禀报庄主。”
城墙上的男人狐疑了一阵,之后做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人得令离位,消失于紧闭高墙后。
金耀的日光渐逐柔和,薄近西山,三人静默等待,守卫的将士同样不见松懈,目光始终注视着前道。
终于,城门开了。
谢林星带着一众兵士朝他们大步流星走去,尹望舒向后对袁载玉招手,对方撩起车幔叫醒了正在酣梦中的先生。
“林星,这位先生有办法医治此次的疫病,上次我大病也是得先生救治才有今日,是位在世神人!”尹望舒激动地同面前人讲着。
谢林星表情未有明显波动,跟之前在盛云宫的表现无差,问道:“他连安阳都没进去过,就说有办法对付,真有这么神?”
她的眼神坚定,用一种不容人质疑的口气说道:“先生的神妙我是见过的,到时你也一定会为其折服。”
他难得笑了一声,一边的嘴角抽了抽,“他的神妙还有待验究,你们的好手段才真正使我折服。”
这个“好手段”应该就是指的他们那晚联手阴他的那一次。
尹望舒尬笑了两声,“我们到时候一起给你赔罪,如何?”
“一言为定。”
说完他向后面两人走去,得体大方的表现让尹望舒感觉有点陌生了。谢林星朝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白先生笑脸以应,袁载玉目不斜视,意气昂扬,未向他投去一瞥。
一路上,尹望舒常常能听到各种异声,哀凄的哭声,时断时续的呻吟声,或者突然的大叫大哭,把她吓得脚步一顿,左右望去却并没有见到人,唯有高高的杂草郁郁沉沉,同人屋无声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