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是平平淡淡地过着,直到宫里来了两位熟人。
两人正是当年尹望舒病危之际出面献计的一老一少,此次他们入宫听说是有解决安阳那边大疫的办法,需要借尹皋之名去往解困。
一听说是当年的白先生,尹皋立刻亲自接见,并让人把尹望舒叫来,千言万语无不在感谢他们的恩情。尹望舒也十分想见见那位救命恩人,当她看见男人一只空荡荡的袖子时心下一惊,那位先生言语豁达,说话口吻完全不像是二十几岁的青年,尹皋在他面前倒更像是晚辈后生,尤其是他身上的从容自若,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显得莫名合理。
只是,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很久以前她遇到过一样。
还有先生身后头戴帷帽的男子,长身挺拔,看着也不一般。
“安阳那边疫况严重,我心不忍,略通些医术,想献上我的一份绵薄之力,还望尹宫能行个方便。”先生微微颔首,一只手背在身后,蒙面男子直直挺立,稳如磐石。
尹皋笑着回道:“先生逢乱而出,救人水火,能帮到先生是尹某之幸,我即刻写信,到时再派数十人手护送,先生一路定然畅通无阻。”
白先生道:“随行人员过多反而惹人耳目,在下只想向宫主借一人即可。”
“只需要一人吗?现今安阳边境歹徒猖獗,先生当真不需要加派人手?”
男人笑着抖了抖衣袖,手背推至尹望舒面前,道:“久闻少主骁勇多智,对付一些无名喽啰,当不是难事。”
尹皋陪笑的表情登时滞住,与同样始料不及的尹望舒形成了一种不可言传的默契。
他要向父亲借的人是自己?
她起初觉得不可置信,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无道理,由自己护送确实是当下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再说她也不是不想去……尹望舒转而有些激动,眼里渐渐生起了期待,望向父亲。
尹皋有些难为情,问能不能再换别人,说到底他还是不放心自己女儿踏入凶险一步。
先生和蔼地笑着摇了摇头。
场面一时尴尬不已。
“先生是我救命恩人,望舒于情于理都该主动请缨,护先生一路周全,我愿意随往安阳。”
终于,尹望舒打破沉寂,站了出来,神情坚定,白先生也露出些许满意,只余尹皋一人发愁。
面前人是自己宝贝女儿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他,更没有现在的尹望舒,如果再阻拦未免显得自己自私自利了,最后尹皋点头应允,事情好像就这么说定了。
不过,他提出请求,要尹望舒拜白先生为师。
尹皋语重心长道:“先生于你恩重如山,今日你就拜先生为师,尽为徒之孝,以偿先生再生之恩。”
这边尹望舒听话刚要跪下被男人出手慌忙拦住:“这是做什么?!我可从未说过我有意收徒,此举大可不必,你们的心意我明白即可,实在无需行此大礼,快快起来。”
被人当面拒绝,尹皋面上有些过不去,便问他路上还需要什么,他好早点准备,又婉言劝其暂且在宫内留宿,对方对一切都淡然处之。
他环顾四周了一番,欣欣然道:“盛云宫宫内肃整有条,我一路过来见到的人个个皆是如此,可见尹宫主对宫门门风也颇为注重啊!”
“宫内的事现已全权由下面的人管理,望舒有时也会协同处理,先生谬赞了。”尹皋说着就看向自己女儿,眼里满是欣慰。
而此时的尹望舒在接受到父亲慈爱的眼神后心头一暖,一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简单聊了几句,尹望舒亲自将人引领至客房,让人备好一切,期间一直未见那名高挑男子开口,全脸都被皂纱掩住。
晚些时候,尹皋找来尹望舒,愁眉紧锁,说起了白天的事。
偌大的殿内只余他们两人,人都在殿外守着,烛火摇曳中的景象也变得朦胧。
“父亲放心,望舒此行一定会多加谨慎,处处小心行事,安全将人送往。”
她以为尹皋是担心路上的变故,于是一再向他保证自己会时刻警戒,能不动武就尽量不动,不让别有有心之人盯上。
片刻的吁叹后,尹皋从一叠文书案折中取出最底层的一封,递给尹望舒。
“这是琉光来的密函,何络珠失踪已有月余,至今不见踪迹。”
尹望舒惊讶道:“一月?”她没有急着打开信函,“那岂不是大会前就已经失踪了?!”
尹皋沉声道:“不错,现在宋岛主以外派她出岛任务为幌,暂时瞒住了其他人,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信纸被翻开,上面的字迹重现于光下,尹望舒看完心情复杂,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闷感积聚在心间。
“安阳出了事,两边都派了人去,吉凶未卜,这时候琉光岛的何络珠失踪,你又要亲赴险地,我怎么能放心?”尹皋说着有些激动了,字音也跟着颤起来,神色稍有缓和,但在看着那张与她母亲越来越像的脸后欲言又止,他走到尹望舒身边,把隐月弓交给她,殿内蓝光乍现,蒙上了一层梦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