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皋从宫里赶了过来,去请他的是何络珠。
她看见尹皋身后的人时,第一反应是想感激,脑海中闪过那天街上她同自己说过的话,一时间竟语塞住了,要是自己听了她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是她把他们救回来,现在又找来了父亲,满心的感恩却被愧疚堵在喉咙不敢发声。
何络珠应该是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变化,温声温言让她好好休息,语气中全是关怀,全无责备之意,尹望舒也确实好受了些。
有父亲为自己疗伤,她的脸色两天就好了不少,不过尹皋的面容好似差了许多。
看着一日比一日憔悴的父亲,尹望舒心里就泛起苦楚,这次历练本是想让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以后她就能多为他分担一些,到头来还是让他担心了。
尹皋安慰道:“望舒已经很不错了,无名村的事你做得极好,有未来的盛云宫宫主该有的心怀。”
无名村虽已归入盛云,但损失惨重,房屋可重建,人命不再归。知道父亲是在夸自己,但尹望舒心里实在难受。
尹皋见她不说话,于是告诉她自己要给无名村取个新名字,就由她来取。
“名字……”她沉思片刻,道:“就叫新火村吧,新日新象,红火连天。”
尹皋重复了几遍,“新火村,这名字取得好,就叫新火村了。”
伤好得差不多了,尹望舒就同父亲回去了,临走前跟陆正羲相约七月再见,七月是盛云宫再办五重会的日子。
隐月弓被交回到尹皋手里,他接过弓后说了一番话,内容与她出宫那日谈话大致。
“你以后要继我之位,执掌盛云,此分量要比你出去历练重得多,以后若非万分危急,不可再做牺牲之举了。”
尹望舒一字一句道:“望舒明白。”
接着他就说起了七月的五重会,于是就让她先跟着程嬷嬷管理宫内事务,由轻入手,积攒经验,以后再跟着他学习怎样管理整个盛云。
程嬷嬷原是姜府的人,最早是服侍姜氏,后跟着一同来到宫里,因极有管理手段,姜氏又体弱,盛云宫几乎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她管,几十年来未曾出过大差,让姜氏省了不少心,深得尹皋赞赏,对于这一点尹望舒佩服至极。
学习之余,尹望舒想起了故人。
晚茹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可惜,银铃早已不在自己身边,淮香自从那次回家探亲之后也再没见过了,昔日同自己最亲密的女孩往往是陪在身边最短的,一张又一张的陌生面孔使她的思旧之情更甚。于是她找到程嬷嬷问起她们的近况。
程嬷嬷神色淡漠,道:“她们离了宫已不再受宫中管制,我如何能得知她们过得好与不好?大小姐还是专心跟着奴婢学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尹望舒怔怔看着面前程嬷嬷缺少血色的脸,出口关怀了一句:“嬷嬷,你的脸色不太好,平日里不要过多操劳了。”
女人眼里闪过一抹不自然,简单客气了一句就离开了。
外头风和日丽,尹望舒正坐在屋里草拟五重会上要准备的东西,他们自各方来,饮食居所有较大不同,这其中要数琉光和金羽较为特殊,一个是四面环海,另一个八方围沙,光饮食上就有很多需要特别注意的,这些其实都不算太大问题,每日分派过去人手随时准点服侍,还有他们的随从人员,这时候就要早早腾出客房来做准备了。
尹望舒手拈着单子,自言自语道:“光这些人手肯定是不够的,还要再招一些,这几天要跟嬷嬷商讨一番……”
看着单子里密密麻麻陈列的物品,光是想想就够她头疼的了。
“舒儿姐姐!”
不用抬头尹望舒也知道是谁来了。她放下手里的小册子,起身回应,许衡苏兴高采烈地就进了门,要拉着她出宫玩,说外面建成耍傀儡戏的棚子就快要开演了。
尹望舒无奈,手头上的事还很多,她不能贪图一时享乐,于是把这些天自己在忙的事说与她听,希望对方能谅解。
许衡苏有些不解,说这些让程嬷嬷做就好了,尹望舒笑笑,回答说这次的五重会极其重要,她亲力亲为是人情常理,安慰她说要是安排好了一切一定会另找时间再陪她出去。
女孩听完委屈个脸,道:“姐姐你是不是在外面交到了新朋友就淡对了小小的感情,是不是他们一来姐姐就不要小小了?”
尹望舒急着解释,道:“怎么会呢?小小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是其他人都比不了的。”
女孩这才放心了一些,盯着她的眼珠子一转,接着又问:“那小小是舒儿姐姐感情最深的朋友吗?”
一股心虚从心底涌出,她佯装懵懂,问道:“你说的感情最深是指——”
“你最把谁放心上。”女孩又补充道:“从朋友里选。”
要说她最把谁放心上,无疑是她的心上人。她已心许,不能做违心之事,因此她选择了沉默的脸红。
许衡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张口欲言,樱桃似的小嘴动了动,终究没发声。
尹望舒见状不对,赶紧宽慰道:“但小小是我第二好的心上人,我保证!”
女孩听见她这么说更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