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宁豫会心一笑,“为表歉意,我请姑娘吃饭,朋友离别都讲究饯别,尹姑娘这总不能再推辞了吧?”
尹望舒迟疑片刻,答应了。
福兴楼地处繁华闹市,酒楼内的大堂装饰奢华,宽敞的空间容纳着雕刻精美的红木桌椅,客人们压酒劝尝,端菜送酒的小哥穿梭其间,佳肴飘香,酒香四溢,一进门就让人食欲大振。两人在由屏风隔离的私人包间坐下,她点了常规的鸡鸭肉食和应季蔬菜,祝宁豫后面也加了几道,说是福兴楼的招牌,既然来了这里就一定要尝尝。
等待的过程中,尹望舒忍不住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吃辣,他回答说自己对咸辣酸甜没有太多忌口,说着一手扶起下巴,问她为什么这样问。
“盛云一到寒节尚且冰寒冷冽,更何况晨栖酷寒北地,我想那边的人冬日多少都会做几道辣口暖身的菜吧。”
他笑出声来,并且在她不解的注视下笑得更肆意了。
尹望舒道:“我说的有误吗?”
对方好不容易停下来,语重心长道:“别人怎么过冬的我不知道,反正除却每日的热汤外,煮酒于我是必不可少的,至于吃辣,家中并没有太注重,常是牛羊肉食进补。”
她面无表情低头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是温的,心绪却逐渐发烫起来。
祝宁豫定定地望着她,笑容渐隐,明明目不转睛,却给人一种在看别处而失神的错觉。
“盛云盛产茶叶,饮茶之风最为盛行,凡人聚之地,可无酒楼食栈,定不乏茶肆茶香,想必姑娘也是喜好喝茶了。”
尹望舒来了兴趣,道:“坊间的确流传有这么一句话,盛云茶类繁多,几乎家户皆备,有人爱略带苦味的清茶,有人爱香气浓郁的花茶,属茉莉花窨过的茶叶最为大众所爱,花香伴着茶香,品过之后神脑俱清,回味悠悠。天锦前不久也在建茶楼,你以后要是再经过这里就能尝上了,东家是盛云人,绝对地道!”
他的神情没有太大波动,极为罕见的平静,点头不语。
后面一道道菜被端上来,精致的瓷器盛有浓郁的汤汁,裹挟汤汁的肉食有着诱人的润泽,汤红葱绿,菜盘铺了大半个桌面,相比之下红桌都显小了,一人饮茶,一人喝酒,甚是愉快。
酒足饭饱,意气正浓,尹望舒放下木筷说要来结账,探钱的手摸至腰间时眼神一滞,随后尴尬地把手贴至腿上,半晌,难为情地说明她没带钱的实情。
祝宁豫不甚在意,表示他来付,可刚说完就露出了同她一丝不差的窘迫表情。
她迅速捕捉到他的变化,心里顿感不妙,小心张望四周,低声问:“你不会也没钱吧?”
他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语气,说:“钱都给他们了……”
本来说好的朋友饯别,虽说是他先开口请客,到底是他要离开,照情理怎么也不该让他付钱,现在两人都没钱结账,尹望舒不做无意义的问责,继续问他身上有没有带值钱的东西可留下作典质,祝宁豫摊开手,耸耸肩。
她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只手扶额。
反观另一头的祝宁豫,还在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笑而不语。
尹望舒问:“那现在怎么办?”
祝宁豫答:“不知道啊。”
指尖对额头的按压越发用力,眉头也似凝住了,尹望舒歪过头去,深深叹息。
好巧不巧,人家来结算酒菜钱了。
“共四两银子,客官。”
她心虚地同祝宁豫对视,对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看来这次不是戏弄了。
朝一楼看了一圈,准备同他实话说了,看能不能得到通融留下一人让另一人回去取钱,就在收回视线时,她发现一楼有人在朝她招手,定睛一看,正是云涵,眼里一下就冒起亮光,希望之火自心底燃起。
激动万分的尹望舒招手示意她上楼,少女笑盈盈地快步走了上去。
“姐姐,你也喜欢这里的饭菜啊!”云涵先是同尹望舒打了声招呼,候在一旁的小哥见到她后规规矩矩地叫了声云姑娘,之后她看见一头的祝宁豫有些惊讶,说:“祝公子你也来天锦了。”
祝宁豫微笑着回应:“幸会幸会。”
尹望舒不免好奇道:“你们认识?”
原来是他们家同织云坊有生意上的往来,云涵同他见过几次也就认识了。她继续同他说道:“祝公子上次未能一赏上云秀,坊主那时就觉得十分可惜,常嘱托我们要是再遇见公子就替她询问公子的意愿,如果明年有时间莅临织云坊,我们会照旧为你们准备好客房的。”
祝宁豫端坐道:“多谢好心,此事待我回去与家父禀明,再予答复。”
此时尹望舒心中顿生疑惑,思绪回到两年前,他们的初见就是自己揭发地痞的骗局,当时那两人正极尽辞藻地为他讲述上云秀的不凡,敢情他早就知道了!
云涵左看又瞧,问:“所以你们是——?”
她的语气中夹着一抹不明的意味,笑着看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