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台下的壮汉们围了三圈,袖口处清一色的五彩如意云纹,个个身姿挺立,屹然不动。
一人蒙着面纱,身着绛红色华服,上衣织有双鹊枝头报喜,下裳则着有四合如意云纹,款款上台。
虽然是在二楼,视野极好,但离台面还是有些远,瞧衣服只能瞧个大概,其余细节并不能清晰明了地看见。这时有个内行人在身边就显得颇为重要了。
“那是灵鹊兆喜织金妆花缎,上面织有喜鹊,树枝,云纹,花纹,吉喜祥庆,当初织成后,那位客人一见到就赞不绝口,此后有时间就要来坊里看上一眼,日思夜想,都快得心病了。”云涵说话间脸上骄傲洋溢。
陆正羲提出疑问:“为何织成后不能随即进行交付?是为了今日的上云秀吗?”
云涵回答道:“没错,织好的衣裳都要经过上云秀的展出,借此来向众人表明织云坊的做工精细,用心良苦,绝无敷衍懈怠,不管是谁来这儿订衣裳,都是这个规矩。”
“这点确实,连我爹想走个后门都不行。”谢林星像是回想着什么,大家听他这么一说也都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
尹望舒微张着嘴,道:“那岂不是慢的要等上好几年才能拿上衣服了?”
云涵点头,说这就是历来的规矩,也因此,来这里订衣裳的大都是已成年的男女壮老,若是孩童来这里要订衣裳,他们则会根据他们的身形制稍大的衣裳,但总不是很合身,如果是家里极富,倒也不会太过惋惜,如果不是,那可就会心疼坏了。所以,织云坊在给孩童制衣前都会再三道明其可能的结果,绝对不会做出只认钱财而砸招牌的事。
她继续介绍台上人穿的衣服,直到台上人走下了阶梯。之前光顾着看人衣服,尹望舒这时候才注意到秀台阶梯的独特之处,那阶梯是绿色的,在一片喜红中格外显眼。
尹望舒又问起来这阶梯有什么玄妙之处。
谢林星回答道:“是竹梯——”
“是翠筠!”云涵出言打断,继续道:“‘筠’与‘云’同音,翠筠梯又叫‘步云梯’,有极重要的意象。”
陆正羲称赞道:“步云梯,上云秀,果然雅致。”
“论雅致,云锦也是真真正正的名符其实,你们接下来可瞧好了!”
下一位登台的女子身穿墨绿色对襟长衫,其裙面织有鱼纹,花纹。这一次台下反应更加强烈,其中属女子最为兴奋,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憧憬。
“这件是鱼戏莲间缠枝莲纹妆花纱,织造起来也是尤为复杂,纱料柔软轻薄,穿在身上凉爽宜人……”
这两件都带有妆花二字,可妆花是什么呢?
云涵继续细心向大家解释:“妆花是一种织造技艺,是指以挖梭技艺显现花纹。故有妆花的地方就会有凸显。妆花这种技艺可复杂了,我现在想想当初学妆花的时候都脑袋疼,直到现在我也还没能精通这门技艺,算是很大的遗憾了。”
谢林星认真地对云涵说这几天他母亲都住在坊里,有问题可以时常去找她,她一定很乐意为云涵解答的。
云涵点头应好。
之后上台的人大概有十余个,其中展示的不仅有衣服,还有云锦织成的其它物件,大到屏风,帷幔,小到灯笼,团扇,荷包,每一样都尽显华贵富丽,让人目醉神迷。
待全部展示完,坊主再次登台。
“诸位,我们的云锦秀已全部展示完毕,我代表织云坊万分感谢各位的捧场,天锦由云锦得名,云锦因诸位得兴,愿大家今日都能得乐而归,祝中秋安康!”
台下反响热烈,不少人将手举过头顶叫好。
“坊主佳节安康,各位安康!”
“愿天锦兴盛,祝各位安康!”
房中几人也开始举杯共饮,互相祝福,融融洽洽。
坊主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说道:“接今年登台的三十六家织坊,依次是流裳阁,白鹤绢坊,留霞铺……”
尹望舒面露疑惑,道:“上云秀还有别家衣物可以展示吗?”
“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原本没有这一环节,是坊主当年添上的。”
云涵认真了起来,道:“当年坊主刚继任,由于多地旱涝频发,很多人食不果腹,富商们也开始节衣缩食,加上天锦有一众纺织作坊,或大或小数十家,织云坊的生意每况愈下,是坊主想了这个办法,让织云坊和其他大小织染坊铺合作,为其大肆宣传,东西贸往,南岛北地,织云坊声名鹊起,同时低价从各商铺购进纺织材料,停用染坊,关闭桑房,减去人工,节省成本。”
众人听完不由得敬佩起如今这位坊主的智慧与格局。
云涵话还没说完,眼底流露出一抹伤感,道:“当年坊主带着一众织锦工,挨家挨户去求合作,大到颇有声望的家主,小到籍籍无名的采桑女,整个过程如何艰辛只有当年坊主她们知道,天锦各家同气连枝,纷纷施来援助,织云坊最终度过难关,有了今天的辉煌。”
看到她不好受,尹望舒赶忙说:“今日的上云秀已是人潮人海,我们过来的时候四面都被围得水泄不通,我们还看到了许多外地人,可见众人都非常仰慕这场上云秀,织云坊前途无限。”
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