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化二年的夏天就这样慢慢过去,这一年秋雨连绵不绝,天神耐心地浇淋着长安城的千万屋阙,冲刷着绵延的青墙黛瓦,整个长安城有如画中一般净亮清醒。
时有皇家宝库“昌甤宫窃案”震惊朝野,大批价值连城的宝物被盗,后经内庭御卫证实乃内官首领骆忠廉携同伙监守自盗,牵连宫人竟达数百人,多为先朝元德爷的旧宫人,全部投入大理寺拘押,那骆忠廉乃是先元德皇帝钦定,结果廉者不廉,蒙羞朝野。
圣人下旨嘉奖所有参于破案的内卫,因本案所有证据皆由断金堂几位好手先于其他三堂所得,抢了头功,自然拔得头筹。
这次辛追指定穷奇为破案首领,虽说封赏的银子依然被辛追抽了头,可穷奇仍然觉得压了常年的老对手龙胆一头,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便终日在龙胆面前耀武扬威,春风满面,龙胆虽仍然顶着一张冰山面孔,眼神到底有了火苗子,好在受奖的伙伴们总归都喜气洋洋的,穷奇上报的受赏名单中,东玉赫然在册,不但得了一枚一两的如意银锭,梦寐以求的校卫腰牌也终于来到她的手中。而辛追的腰板挺得老直了,腰带上还多了一朵银王赏赐的镶金玉花佩,花形奇异,时时握在手中把玩。
断金堂众人多在猜测那是什么花,还是蜉蝣眼尖,说那朵金花的花样叫做金蝉花,有时也被人叫金婵花,是一种极稀
罕而诡异的良药,其根乃是蝉破土之前在土中修练的幼虫,花是从数个幼虫头部生长出来的,其蜕壳,头上有一角,如冠状,谓之蝉花,最是治病良药。
东玉依稀想起,当年成礼方结束,曾听说辛追为了把她调到西营,也曾给银奔送过很多这种金婵花。
且说东玉的伤势渐好,只是终日沉默不语地卧在歪脖子桃树上,手中握着一枚红绳磨了毛的大钱儿烙子,有时还迎风大吼。
同伴们见怪不怪,谁叫她本来就是一个脓包,素日在训练中杀伤同伴,或发疯大叫,犯错挨板子实乃常事,最多有好事者兴灾乐祸:这便是脓包开脸的代价。
然而,只有极少数人包括她自己知道,她犯了一个内卫最不应该犯的错误,对任务对象动了真情,这对于一个冷酷忠诚的职业暗人而言是最低级的错误。内卫乃是大塬朝最锋利的钢刀,无敌的钢刀是绝不能出现一丝瑕疵。情爱是串肠毒药,甚至可以腐蚀坚不可催的金刚!这是辛追的名言,他同赵疯子纠缠的一生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现在又多了东玉这么个现身说法。
东玉日夜不能眠,眼窝青黑,她不停地试图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它的高难度所以决定了她这样一个天才去执行,她已经成功了,虎子和于氏一门不但平安了,还为朝庭重用,而她成功地启航了东王之路,就连辛追都说东王
之路大有可为,这是最好的结局。
她整日这样对自己叨叨着:时光一定会让我慢慢忘记虎子,我可是未来伟大的东王啊,我才不在乎那些小情小爱呢。
可是随着岁月流逝,虎子的笑容却在她的心里越来越甜美。
丸子,丸子,那一声声温柔的呼唤在她耳边也越来越清晰。
这一日,辛追像往常一样,让蜉蝣帮他剃须,一切都很正常,直到蜉蝣去再打些热水,辛追方挪走热毛巾,却见东玉正站在他身边,左手中剃刀刀锋精准地移向他的喉结。
辛追及时反应过来,将东玉打倒在地,东玉以为他会以犯上作乱的罪名把她送玉石谷,可是辛追只是俯视着她,如同俯视着一只低贱的蟑螂,不停冷笑。
东玉被扔到水牢中,那里养着几条金不离,墙上有几只毒蜘蛛,后来又爆了几窝蜘蛛孩子,还有型具编号品种特点等等,东玉全都一清二楚的,水牢底下有3具白骨也是她肢解又组装起来的,那些曾是她幼年最钟爱的玩具之一。她深情地拥抱着一具女骷髅架子在水里泡了一晚上,任凭蜉蝣说破了嘴皮子地劝她,却不肯出声求饶。
东玉泡了一夜之后,辛追的气也消得差不多,倒也没追着打着要她下跪认错,只让蜉蝣把她放出来,然后让素日亲近的少数几个伙伴去劝她。
蜉蝣为东玉差点哭瞎了眼,偷偷败了很多辛追暗藏在回魂堂的燕窝,来给她
补身子。东玉不客气地喝光了辛追的燕窝,但拒不改变;
穷奇装成个情感专家,以满口玄妙的老庄道学试图安抚着她的心灵,可在无人处,一扭头便不停地用各种直白非直白的问句反复打听她和少郡王到哪一步了?亲嘴了?开船了?难道怀上了?莫非又打掉了?又有了小妾了?
他对于东玉从一个嚣张的二百五毒手变成了一个沉默的呆子感到疑惑不解?有时以昂贵的金丝楠木棺材贿赂东玉,东玉对他沉重地点着头,表示同意,却没有发出半个音节;
后来还是龙胆出马改变了一切。他的方法简单粗暴,这就拉着东玉来到一处熟悉的小山苞,往山下远眺,清晰可见一座巍峨的府邸,处处红灯高悬,人影绰绰,东玉的双目立刻有了聚焦。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