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玉再一次睁开眼,眼前是满面泪痕的黑肤少女,正在她耳边张大嘴喊着,可是她却听不到少女的声音。
她是谁?
东玉试图读着她的唇语,依稀在喊着:“大嫂嫂,快醒来罢。”
东玉的脑子渐渐清晰:我是断金堂卫九十六号东玉,以少郡王未婚妻的身份,平国公千金卢夏晚,潜伏忠勇王府,奉命保护于氏老小,但凡有人敢犯于府老小者,格杀无论。
小雀不停地颤声哭喊着让我醒来。仅存的几个府兵都闪了出来,殷殷地望着东玉流泪。
方才是一个梦吗,还是前世的记忆,她忽然想起来了,辛追说过,她那可怜的弟弟,尸首被抬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珠全没了,极有要能是被自己亲手挖掉的,梦中那个少年自己那可怜的弟弟吗,可是他怎么知道昆吾刀的,那这是梦到七千年以后的后世了,
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她的脑子自动停止了进一步思考,无论这个梦境会是一个怎样离奇而可怕的故事。
反正梦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东玉这样想着,她把注意力拉回了现实,如果这是现实的话。
她的耳朵正滴着血,爆炸声令她的耳朵失了聪,她混沌地思考着。
小雀的嘴巴在她眼前一张一合,声音忽远忽近,她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可她还是不停地在大声问:“婆婆她们都好吗?”
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回到她的耳内,小雀正在激动地凑近她的
耳朵哑着嗓子大声道:“全都安然躲在柴房,嫂嫂的计谋凑效了。”
东玉松了一口气,捂着伤口对大伙笑了一下,众人却没有笑,反而担忧而感动地看着她。
东玉搭着小雀的手站起来,然后走到中庭,淋在雨中。
冰冷而黑暗的大雨冲刷着东玉,伤口剧痛。雨夜中,大雨滚刷着一堆尸首和残肢断臂。打在身上的雨水混着府兵、敌人还有她自己的血水,已分不清哪个更令人反胃,却默默地提醒着她,我还活着。
不死,即活着,问题是她还能活多久?接替她的人是否可以及时到来?
东玉头痛如炸,混身流血,就像个到处漏米的破麻袋,已经痛到麻木,小雀焦急地望着她,不解地问她想干什么,小雀试图拉东玉进屋躲雨疗伤。
可是,东玉害怕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她必须活到援兵到来为止,她必须完成自己的扑食,首先从检视这些杀手是否有活口开始。
她推开小雀,在一堆尸块找到了方才失落的吉星和昆吾刀,然后双手提刀在中庭里对那些尸体检视,及时补刀,务必一个活口也不留。
众人似乎没有想到东玉想做的是这个,都骇得愣在当场,看着她快速而老练地补刀杀人,大气也不敢出。
“大……大嫂嫂,他们都死透了,不会再来伤害我们了,”小雀抖着被浇透的少女身子,颤声道:“你身上都湿透了,伤口还在流血,先到里屋上
药吧。”
大雨如浇,左手的肌肉紧崩着,昆吾刀根本无法松懈。她的右手本能地挥刀,喝退眼前的少女,斩钉截铁道:“不,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你们都快进去。”
众人充满惊诧而骇怕地望着东玉,以为她疯了。
她没有疯,只不过作为内卫,她的感觉比一般士兵还要灵敏几倍,方才她已察觉大地在微颤,有新的铁骑前来,还带着重型装备所以地面的震动比较强烈。
他们应该知道她有重型武器,所以也搬来了重型兵器!
战斗才刚刚开始!敌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过来,她要站在这里杀光最后一个。
她对众人朗声道:“王府看样子守不住了,小雀,你同陆叔即刻护着王太妃他们出府,让大伙只略事化妆,细软已经收拾好,你可按我说的去做好了?”
小雀重重一点头:“听大嫂嫂的话,只带些银票和珠宝首饰,大块金银带着不方便,临走时,散落府中显眼处,也可令贼人片刻犹豫,我等便可早日出长安。”
东玉对着小雀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了狰狞的笑意,她对小雀附耳道:“我房中枕下有一道驱鬼符,你现在就取了,等我和贼人缠斗时,就带着于氏老小即刻前往东市新昌坊向荣棺材铺,对小二说寻七副七七四十九年份的金丝楠木棺,对掌柜出示这道驱鬼符,他自会保大伙平安。”
后备计划看样子要用上,那驱鬼符是东玉同穷奇
比试轻功赢来的,穷奇这辈子最自负的就是轻功,连龙胆也忘尘没及,她竟然千年一次赢了他一回,他只得顺手抽下蜉蝣那时正在研究的一道驱鬼符,一边叽叽歪歪地表示我那是侥幸,一边用暗语写下赌资:穷奇愿为东玉无偿做任何一件事。现在正好给于氏用上,东玉死守在这里拖住追兵,让陆申带着老少从后门离开先到穷奇那里躲一躲,不管辛追听哪一个上家的旨意,派哪一个同伴前来接手,穷奇都会在得到命令前,平安送于氏出长安城。那样也算完成了自己的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