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吟狐疑间,那扇朱门微开,走出一个玄服高个道士,头上未着道帽,绑着微歪的道士髻,鬓发和脸上都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看不清真容,只觉似有几分呆滞,他深深地躬着身子,左手提了个大桶,一瘸一捌地来到水桥头,倒掉一桶红色液体,桥下的那些鱼儿立刻欢快地向那里聚集。
那道士看鱼儿在脚下欢游,一边捶了捶腰,一边裂开嘴笑了笑,他慢慢直起身子,再舀了一大桶干净池水蹒跚地走了回去。
内卫向来双手沾满鲜血,行非人之事,自是不信鬼神之说,更何况是在朗朗乾坤之下,妙吟见了空也不见了踪影,便不顾了空先前的警告,双足就此慢慢踏入柔软的赤砂之中,走到那兽环朱门前,那朱门虚掩着,只轻轻一推,便悄然打开,妙吟闪身进去,迎面便是一堵高大白墙,跟前正有一人陀着背手持一杆巨大的画笔沾着朱砂等颜料作画。
妙吟离那绘画的道士越来越近,妙郎看清了那人的手,手上有很多烧伤后的伤疤,握着朱毫的右手比寻常人多长了一指,左手竟然也是六指,那两手的六指关节很灵活,不时帮着余指抹匀色彩。
田沟沟!
妙吟强忍心上狂喜,慢慢地踏出一步,来到那道士侧身,一步之遥,一个满是烧伤茄疤的侧面印入眼睑,妙吟皱眉看着,故意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轻唤道:“田沟沟?“
果然,
六指的茄皮手停了下来,那人慢慢地直起了高高的身子,给妙吟带来巨大的压迫感,妙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仰视看那人才得见,那人脖子锁骨以上皆被火烧过的痕迹,像是多年前的疤茄,两只眼珠子,其中一只灰白,已然盲瞎,另一只看向妙郎的眼睛满是痴迷,他本能地抬手遮住自己的鬼脸,躬身缩肩,竟吓得瑟瑟发抖,不停后退。
妙吟柔声道:“道长不要怕?请问道长出家之前大名可是田沟沟?”
那人慢慢放下手,从指缝里看向妙吟,对着妙吟微微点头,眼神仍是惊惧。
妙吟向前一步:“你还记得巧巧吗?”
那田沟沟慢慢放下手,双目渐渐饱含热泪,却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墙上的壁画。
那幅画似是一副祥云图,无尽的祥云中,美丽的光明神女娘娘半闭双目,隐在祥云中平静地看着妙郎,无数的小女仙环绕在其周围。
妙吟细看那神女,又和大殿的神女不同,眉眼似曾相识,似是某一位贵女的肖像,却一时记不起那里来,他暗中细数,发现同正殿上的壁画那几个小仙女数目一致,都是十二人,巧合的是罗刹女一案中失踪的女童也正有十二人。
妙吟慢慢取下围纱,露出如真似幻的窈窕身材,姣好的面上微笑清浅,手中早已暗握武器,那田沟沟痴痴地望着妙吟,喃喃道:“巧巧你回来啦?”
说罢眼泪横流,眼神痴狂欣
喜,仿佛将眼前妙郎当作巧巧。
妙吟向来对自己的容貌自负,又兼找到了田沟沟,一心想套出口供,再招呼重火堂的同伴冲进来,人脏俱获,告破此案,虽不能再得头功,但至少能得大师兄的喜欢。
他便扭着腰肢上前,微拧秀眉,假作悲淒道:“沟沟,我是巧巧。“
妙吟轻抚沟沟的脸庞,悄然轻弹指甲,把指甲盖里的幻药,重火堂的秘宝蓝鬼妹弹出来,妙吟撅起红唇,冲着田沟沟魅惑吹了一品气,蓝鬼妹顺利地进入田沟沟的鼻中,果然他平静下来,似是进入回忆之中,妙吟悲伤问道:“你想我吗?”
他的泪水混着黏腥的鼻渧流到嘴边,却混然不觉,只悲泣道:“我们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我们?
妙吟问道:“难道师父当年也逃出来了?”
田沟沟张开嘴,口水便流了下来,眼神更是痴迷,摇了摇头:“没有。“
妙吟微怔,难道田家班还有其他幸存者?
“有谁逃出来了?”
田沟沟悲伤道:“你、我,还有斗彩,灵芝都逃出来了,大家伙四散奔逃,只有斗彩陪着我。”
“斗彩和灵芝是谁?“
“咦,他们是师傅为你找的替补,巧巧,你怎么忘记了呢?”
妙吟迅速将前后线索关联起来,明白了当年替补巧巧的另有二个女歌童,名字正是:斗彩和灵芝。
“啊,时间太久了,我现在想起来了。“妙吟前后张望:“那斗彩呢?我怎么没
见着他呢?灵芝后来有找过你吗?”
“斗彩在前厅招呼香客呢,灵芝,我没有再见到过她,你见到过吗?“
妙吟暗想自己方才一路,观上全是男道士,不曾见过斗彩啊?
他故意试探道:“斗彩既是男子,想是做了道士吧?
田沟沟笑了起来:“对啊,你怎么连这个也想不起来了呢?斗彩的嗓子在大火里熏坏了呀,所以不能再扮女孩子了,幸好我们被仙人所救,就此入道修行了。“
“是你用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