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静还悻悻地哦了一声。
山吕幽接口问道:“少爷是向哪一位名师学的画?“
“没有人教,是我自己会画的,……不过,”项静还兴奋道,“菜头说我是个有福报的,我的那颗心可不一般哦,那是神子之心哦,菜头说我换上以后便可脱胎换骨了,说也奇怪,我吃了菜头留给我的紫色药丸,也就那一二年间,我的身体竟渐渐好了,再也不喘了,心也不痛了……。”
山吕幽问道:“神之子?何谓神之子?又是哪一路的神之子?”
项静还立刻住了口,看了眼山吕幽,憨笑道:“这个,我就记不清了,谁叫那时候我太小了。”
项静还吹着口梢,来到鸟笼那里,逗弄着白凤将军。
蜉蝣便来到笼子对面,隔着竹笼子,继续问道:“项少爷可是为了想把菜头的样子记下来,这才开始画画的。”
项静还隔着竹笼子沉默地看着蜉蝣。
蜉蝣微微一叹:“我的哥哥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我一直以为我会永远记住他的样子,可是他就在死去几个月后,我就发现他在我脑海中的容貌开始模糊了,当时我十分伤心,暗想我要是画画多好,就能把我哥画来,以后想起来也可以时时想看,所以就开始学画画,只可惜未得项少爷的画技十分之一。”
蜉蝣并不知道,山吕幽也曾学过画,曾有一阵疯狂地寻找关于蜉蝣的一切,孤幽曾悄悄对他说,他以为
蜉蝣最厉害的不是她细致大胆的推理,还有她的画技,偶尔两营工作重合之际,孤幽有机会经常见到少时跟随束何实习的蜉蝣,当时她负责勘查并画录现场,孤幽赞叹她那常人所不具备的入微观查:“其画录之功工整详实,临摩之技更为逼真,几可乱真”,她的名号“佛祖跟前,难辩真假”便也传了出来。他用了各种方法,动用了各种关系,终于一窥她临摩的蔡敏神作《世祖邀列皇中元节夜宴图》,当时他捧着那卷轴久久地站在当场,当时那震撼之感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可今日听到她如此谦逊,不觉嘴角微勾。
那厢里,项静还从竹笼后露出脸来,幽幽问道:“你哥是怎么死的?”
蜉蝣的心也痛了起来:“他是为了保护我被獒犬咬死了。”
山吕幽立时明白那是蜉蝣少时参加过獒试,他是功臣之后,恩荫寄录,自不用经历任何残酷考试,故他入内卫后曾被前辈白眼奚落,是故他刻苦训练,方才得到众同伴的首肯,可时而听到同伴们提过那些残酷成礼,仍觉心惊,今日看着蜉蝣落寞的侧脸,暗想如此弱小的人身上也不知蕴含着如何巨大的力量,竟能在獒试和成礼之中活了下来,我如何能及啊。心中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竟又添了几分对蜉蝣的敬慕。
屋中三人一片静默,唯有白凤将军欢快地鸣唱着。
过了好一会,项静抱捧着那
只鸟笼,在一堆家什中坐了下来,他暴突的眼珠子看了蜉蝣一会儿,沉沉道:“菜头走的时候哄我喝了一瓶药水,说我醒来后就彻底忘掉她,忘掉这段可怕的经历,可我并不觉得可怕,头两年我好像真得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和事,我每天孤独地呆在这间屋子里养病,一大半时间 都会看着大门口,总觉得会有个重要的人能奇迹般的出现。直到有一天,那瓶紫色药丸全吃完了,那天,我忽然发现我可以快步走,来到花园里看太阳,天气真好呀。我好开心,我娘给高兴坏了,她便带着我出府玩了,红尘如此美好,我就死活不愿意再回这屋了,我娘疼我,便天天陪着我在外面游嬉,然后我想我是真得忘记菜头了,我天天抱着我娘,拉着我爹,破五叔给我买了好多活物儿陪我玩。这样大约过了一年多,有一天,我娘忽然跟我说以后要给我娶个漂亮听话的媳妇。就在那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恶梦,我梦到有个恶魔抓住一个女孩子,逼她开口吞药丸子,然后她就不能动了,那些人就把她的心挖出来,我一下子惊醒了,我脑子里就跳出了一个名字:菜头。然后很多很多事涌了上来,全是菜头和星魂先生的。我头疼极了,我怕我忘记了,我就拿起笔想画下来,可是我忽然发现,我印象中的菜头早就模糊了,
原来的菜头长得什么样呢,还有那个梦,那个梦,以后我就陆陆续续一直做到这个梦,可是菜头的脸一直在这动来动去,这两个人到底哪一个才是菜头,是被挖心那个,还是正在挖心的那个恶魔。”
蜉蝣和山吕幽都愣在那里。项静还放下白凤将军,在半人高的青画瓷瓶里抽出一个画卷来,打开露出三张宣纸画来,第一张画中正有个模糊的人影按着一个女孩子,从她的胸膛中掏出一颗心来。无论是掏心者还是被害的女孩子皆没有五官,画上线条稚嫩,同当场的小白鸟临摹相比,差之老远,显是作画者早年幼稚之作。落款正是元武三年三月初十。
第二幅画那被掏心的女孩子出现了五官,那凶人仍旧没有五官。 可是到了第三幅画,被掏心的女孩子和那凶人拥有了同样的五官。
项静还的大花脸渐渐迷茫了起来:“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