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将析梅留下的八个字给辛追,暗想如果师傅也没有头绪,那这条线索也算断了。
蜉蝣坦言道:“山师兄也述说过轩辕王府的情状,那个人俑本是圣上赐给金贵郡主的,太后指婚后,昌国公府便作了聘礼供奉在轩辕王府中, 竟同罗刹妖行凶时所携傀儡神形肖似,可不敢确定,所以山师兄想请冻肉显身,当面确认是否是同一人俑。“
辛追漫声道:“那如果是同一人俑呢。“
蜉蝣一怔,是啊,如果是同一人俑,那主谋者便会攀扯到当今最尊贵的天子。
蜉蝣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道:“回师傅,这也就是为什么大师兄和刀师姐想要两营暗中联合侦破此案,刀师姐和山师兄都提过,有人欲引八方风雨,假托圣名,行危害社稷之事,折辱圣躬,是以我想……。”
穷奇陪笑道:“蜉蝣的意思,这罗刹妖在故意陷害当今天子,故而……。”
辛追摆手,穷奇立刻闭嘴。
辛追看向蜉蝣眸光犀利如刀:“滋事体大,你想好了再说。“
穷奇猛使眼色,蜉蝣踌躇了半天,斩钉截铁道:“师傅,依现在所有的证据,我以为那罗刹妖可能同皇室和昌国公有重大关联,所以我想调查昌国公府。”
辛追面色微沉。
穷奇一下子跪倒在辛追面前,一扫商人的市侩之气:“师傅,恕卑职不敢苟同蜉蝣校书,即便这山吕幽是个痴人,不计前嫌,敢与我西营联
手同破此案,可是这凶人有意在将真相引向面南背北之人……这真相暴光的一天,我们西营恐将付出代价!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回头到了那些君子口中,我们却成了青面獠牙的恶人!最后的结局,圣躬依然是圣躬,我们便形同当年丽妖前辈。”
“不管外人怎么骂我们什么掩袖馋工,卑鄙狡诈,可百姓为本,社稷为重,这是圣上对我们的期望,我们为民请命,用些非常手段有什么错,若人人都畏首畏尾,选择缄默而自保,那这世间岂会还有清白正义?”蜉蝣也跪倒穷奇边上,仰望辛追道:“当初在浮屠寺,我们曾有六十人一起同吃同住,习文练武,成礼之后唯剩六人,敢问师傅,还有师兄,当初可曾想到最后的六人里,会包括了我这个所有人都可以踩暴的弱包。”
辛追高深莫测地看着蜉蝣,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
穷奇只冷冷一笑,别过脸去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他的确曾认为最弱小的蜉蝣是活不到最后的。
“果然,”蜉蝣心中一阵失落,瞬间回到了恐惧又自卑的童年。成礼那年,自己身受重伤,眼看活不成了,小东玉如天神一般及时挡在她面前,用双刀挡住了龙胆的刀。
蜉蝣内心一暖,坚定道:“如果不是当年东玉站出来跟堂官叫板,我便去了玉石谷,如今亦然,若我们也别过眼去,那些女孩和他们的家
人,命运便如草芥一般。”
“那忠勇王出身东营,他们东营都不管,我们狗拿耗子多管什么闲事,“穷奇仍然坚持着,可口气显软了些,咕哝着:”师傅啊,冻肉这傻缺也不知是怎么了,扯出新旧皇族的恩怨来,这八方风雨,刀断水都不敢真引来,所以推给咱们大师兄,那冻肉倒敢真引来了,卑职就怕咱们西营顶不住,您老别听蜉蝣说得好听,可要想清楚后路啊。“
蜉蝣道:“如果一定要为真相付出代价,弟子愿双手奉上项上头颅。山师兄说刀师姐因为坚持调查此案,今早受了虬堂座的拔麟鞭,她本可以逃过此刑,但为了让内庭暗鬼不起疑,便生生受了,好引开注意力,让山师兄继续调查,山师兄说刀师姐只求擒拿真凶,救出无辜孩童,还百姓安心,即便粉身碎骨也心向往之。咱们常笑说冻肉是个利欲熏心的武疯子,可她身中巨毒,都舍了东王的念想,拼了命的去救忠勇王小千金,我们这样自诩有军功的有品阶的内卫若就此止步,不能保护那些百姓……我觉得我很羞愧,我根本就不配再叫内卫。”
穷奇听蜉蝣说得激烈,连谦称都没了,我啊我的没完,就怕激怒辛追,小眼睛不停给蜉蝣施眼色,蜉蝣却不管不顾的,等话说完了才意识自己言重了,一下子伏倒在辛追脚跟下。穷奇看向辛追,揣测着他的脸色,可辛追却似沉
浸在深深地思考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折梅那八个字,一会儿又举头看着天际思考,手指依旧轻敲曲起的膝盖,过了一会儿,辛追又漫声道:“你可想好了,当真愿意奉上项上头颅来换取真相?”
蜉蝣兴奋地抬身大声敬诺。穷奇则拼命摇头。
辛追却对车箱敲了三长五短的八下,穷奇和蜉蝣立刻感到车子变了方向,蜉蝣轻掀帘子露出一线缝隙,看车子往朱雀大街而去。
穷奇有心推掉:“师傅,西市事多,要不我先撤……。“
辛追又闭上眼,缩了缩身打起了盹,咕哝了一句:“你那大金楼,很是不错…。”
穷奇立时闭上了嘴。蜉蝣作了个怪脸,穷奇手打暗语骂道:“作什么鬼脸,还嫌不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