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营的医者兼仵作名唤孤幽,五旬中,形象同束何完全相反,身材圆滚,面皮微黄,因特别好吃南瓜,得了个极其喜庆的花名“黄金南瓜”。
他同束何极其相似之处,便是对活着的男女情爱、红尘烟火都不感兴趣,唯一能唤起他们对于生活热情的只有:尸体。确然有一点同束何相当不一样:他最喜与人胡天海地地闲话,天南地北,无所不涉,偏言语俏皮,故而人缘比之束何不知要好多少,后生辈无论东西两营,皆敬唤一声瓜叔,以示亲好之意。
孤幽一见龙胆,便连珠炮似地开口道:“你可来得太晚了,有话快些问,我给她下了重重的麻沸散,不一会儿她就要睡过去了,这虬鬤客厚道了一辈子,偏这搭儿犯混,还是自个儿的亲亲徒儿,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背打得血肉模糊的,真真造孽。”
龙胆点头称是。
孤幽问道:“你这是从轩辕王府回来?”
龙胆又称是。
孤幽认真问了几句王府凶案情状,尸首处理方式。
龙胆情知东营传递信息绝不在西营之下,孤幽不过是想作信息对比,便一一诚实作答。
孤幽双眼发亮地问道:“束何去了没?想是爱极了那罗刹妖的杰作吧!“
能把罗杀妖肢解尸体杰作的恐怕也只有孤幽了,龙胆木然摇头:“晚辈到时,束何长官还在路上,故而还未得结论。“
“我且问你,罗刹妖的一片痴心,你们可曾
明白?”孤幽有些失望:“我就不信束何没发现!”
“痴心?“龙胆奇道:“还请瓜叔指点。”
孤幽信手取了一只南瓜,拿了解剖刀细细地从瓜蒂这边挖开一个小口,取出一坨瓤籽来,笑道:“这只南瓜,我可以用任何一种方法打开,可是我只用这一种方式,那就是我对瓜儿的朝圣。罗刹妖并不是单纯地肢解这些事主。他心中对事主心中自有满腔情意。”
龙胆冷嘲一声:“难不成他罗刹妖这是祈福呢。“
孤幽哈哈一笑,将那坨瓤籽放在手中:“说得好,他把人的心肝肺挖出来,独独将最重要的心脏放在左手中,就像这只南瓜,把最重要的籽给挑出来。我以为他并没有恶意,确实像是在祈福,不过肝脏上哪去了呢?”
把人心肝肺都取出来了,这还叫没有恶意?这种祈福也太可怕了。
龙胆正要反驳几句,孤幽用胖手微点,眼睛溜了一下窗外,龙胆立刻明白,孤幽边扯开话题,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走了。
龙胆依言来到刀断水的居所,迎面一片柔韧不屈的斑竹随风轻摇,彰显此地主人的气节。进了屋,一股子药味传来,刀断水正反趴在床上,一张小脸埋在交叠的胳膊里,独留出一双眸子闪着清亮的光炯炯地望着他。
“如此莽撞地顶撞当家堂座,又是如此疼爱你的师傅,可实在不像是刀校尉的风格?”龙胆轻轻掀开刀断水身上的
纱布,露出血肉模糊的后背,不绝嘶了一声:“你师傅下手也太狠了。”
刀断水极轻地倒吸了一口气:“龙校尉,你是专程来嘲笑我的吗?”
“我方才可救了刀校尉!”龙胆轻哼一声,轻轻拿起药签替刀断水血肉模糊的背部轻轻点药:“至少说声谢谢吧!”
刀断水眼珠微转,快速接口道:“多谢!可以了吧!”
龙胆扯了扯嘴角:“你为何对此案如此感兴趣?”
“那是以前,如今……被打醒了,内脏许是碎了,想是得将养个一年半哉的,对于此案我已有心无力,好在主座既授专案调遣令于你,罗刹妖一案就交托付于你,我也放心。”刀断水无限婉惜地叹了一声,龙胆面色不变,手上微重,刀断水立刻轻叫出声,柳眉倒竖,眼神杀意立起,她一手抓起被单遮住胸前,一手挥起枕边的针刺,直刺龙胆双目。
龙胆微晃身,一手轻易扣住刀断水的针刺,拧至身后,揽起刀断水的柳腰,合身拥紧,将她压在墙上,君子风范地没有令其春光乍现,又体贴地横起拳头免其背部伤口碰到墙,绕是如此,刀断水还是疼地微皱眉。
“鹞鹰 扑食皆有两套计划,以保万无一失,小小的苦肉计算什么,你无非就是想暗渡陈仓。”龙胆附在刀断水的耳边,淡淡道:“那年比武,你准备了多少套拳法同我相斗?我的右腿差点被你废了,你还想骗过我?
“
刀断水微怔,原来他一直就知道。
龙胆侧目望去,尽管当时的刀断水衣不蔽体,身上伤痕累累,双唇没有一丝血色,却见她昂首一笑:“那是为了让你记住我。”
她的回答出乎龙胆意料的光明磊落,空气中洋溢着奇怪的气氛,龙胆感到自己仿佛立在寂空朗月之下,自身变得分外清冷渺小,可内心却又升起一股子豪情壮志,誓要打败这样一个人,才能称得上真正的武士,如同四年前,内卫演练大赛,第一次见到刀断水,也是第一次与之交锋,那场刀断水的成名战。
那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