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个啊?”东玉掏出那手令,然后双手一绞,那手令便成糊成一团的腊块,“你忘记啦,上回张未都伪造银锭案,我和蜉蝣陪师傅去大理寺提张未都回咱们堂子审判,蜉蝣见了一次大理寺印,觉得人字好,一时兴奋就拓了个腊的,我就拿来用了,看都溶了,放心……再说了,杀了那些卒子又怎么样,从小到大,我脑子里就一直有个声音对我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师傅也好,龙胆也罢,还有银王,他们都是我成为东王路上的垫脚石,“东玉谈起自己的梦想,全身心地亢奋起来,对面的慧音举着大镰刀,狞笑地不停砍向鉴真,东玉轻摆手,不悦道:”我同鉴真说要紧事呢,你不要吵我们。“
鉴真心说不好,这脓包又犯病了。
鉴真在水牢受尽折辱苦痛,都未曾惊恐如斯,好在吃了参丸,又几个馍下肚,体能恢复不少,他窜起来反身就跑,可是才挪了半步,眼前一花,东玉已挡在他面前,对他露着大白牙,不停狞笑。
鉴真暗暗叫苦,当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对东玉强笑道:“呀!呀!呀!慧慧慧音大兄弟……也在啊?“
“他方才一直同你打招呼,你又不睬他!“东玉白了鉴真一眼,捶了一下鉴真的肩头,鉴真轻易地被撩倒在地,她的两颊微红,说话如连珠炮一般:“你且放心,我现在不杀龙胆,不杀师父,不杀银王,
你也不会杀的啦,你武功那么差,又和我一样倒霉,杀你有什么意思。”
鉴真抚着肩头爬起来,气结道:“大师兄对你多好啊,老东营的浮云流水,潜伏身份听说不是文豪名士,就是高门勋族,隔壁的黑寡妇就更别说了,肯定也是赤手可热的大人物,你说咱大师兄哪里比不上他们了?可不是变个厨子,就是化作个屠户,都是下九流的,就为你好吃口肉,你说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块石头也捂热了,你咋还想杀他呢?。”
“瞧你说得,本座是个明事理的,如今又开了脸,“东玉潇洒地一弹额头黄毛,笑道:“就冲龙胆对本座的这片赤胆忠心,你且放心, 本座一定……把他留到最后杀。”
鉴真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吼道:“你个脓包,你个没人性的疯子。”
“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我了呢,”东玉的左手无意识地抓了抓,耐着性子叹道:“你看你看,师父说你老爱跑题儿你还不承认,我说你还是先听我讲讲罗刹妖的案情,好快些去把小猴子救出来。”
鉴真怒上心头,这便忘记了经年累积的恐惧之心,抬手一拳正中东玉的脸,紧跟着抱头缩身预防东玉雨点般的铁拳,不想对面却没有任何反应。
鉴真慢慢放下手,却见东玉鼻头流血,气息奄奄地倒在地上。
鉴真小心翼翼地探身过去,这才发现她的两颊的红中带暗沉至
极,满头大汗,指甲发黑。
武疯子中毒了!
鉴真的思想飞快地转了一个大周天,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拼死把自己救出来哪,原来是想利用我给她解毒了。
这傻缺武疯子以前是残暴,现在是相当有心计,相当的混蛋!
鉴真快速抬头环视四周,定位记忆中的树屋入口,若在往常,轻轻跃起便到,奈何坐了一年水牢,鉴真的脚已崴了,无法跃起,他便挟仇带怨地瞪着东玉,将她倒拖到背上,爬到浓阴树叶遮蔽的入口处,拔开树叶入得树屋,立时震在那里。
那树屋不过来回十步之宽,除了小小的入口处,四面木樯早已贴满了和写满了罗刹妖一案的案情资料和推演,他认出里面有蜉蝣的推演,应该是东玉誊抄的,连字迹也一模一样,下面附着密密码码爬满极小的异形文字,这是东玉独创的异形文字。
司马鹤之所以对东玉的疯脑壳感兴趣,只因她的疯病很奇特,一多半是武疯,举起刀子拼命砍人,没什么好说的,唯有龙胆或蜉蝣可使计喝醒,多是堂中的武功高强者合力将她制服,锁在地牢里等着清醒; 若是文疯起来,她便会像淑女一般,安静地呆在某个角落里几天几夜不吃不喝的,只顾拼命写这种异形文字。若是写着没墨了,她便划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淋淋地写满墙、铺满地,一般这种情形比较安全,有好事者还会坐在一旁看
热闹,瞎猜这是啥意思。
只有这个时候,无论对东玉做什么,东玉都不会有所反应,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管不停地写,不停地写,直到累极晕过去或自动慢慢清醒。
他们浮屠寺几个一直暗中唏嘘,这疯子连自己亲手宰的胞弟长什么样都记不得,却记得这些奇怪的文字。最后这也成为他们六人小团体私下交流的秘密文字:浮屠寺文。当然,是吉星架在脖子上逼着学的。
同样脑子不怎么清楚的司马鹤也被浮屠寺文给吸引过来,号称活了几百年早已活腻的鹤爷,因为这些“浮屠寺文”大感生活的意义,可惜他老人家到今天也未解开一二,于是决定要亲自打开东玉的疯脑壳。
鉴真略打眼头几条线索,心中便涌起惊涛骇浪,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