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东玉又不好意思直说,怕伤了蜉游的自尊心,谁叫她心魇症头回发作,就差点杀了亲亲伙伴蜉蝣,此后她便不敢对蜉蝣说重话。
该以什么样的措辞和表情才能恰如其分的证明自己的潜伏身份,一个不顾理教、为爱私奔注定被夫家唾泣的浮浅脑残、令人鄙夷的花痴女性呢?
在所有的暗人技能中,东玉攻心的伪装演练课程分数是最低的,原因无他,就是那只不听话的左手。
老天爷对东玉总算不薄,就在她越想越着急,最后演变成暴燥,习惯性地掰断那已然破旧不堪的破石狮的左爪时,忽感到左方有异物飞来,根据风力的初步感知,这应该是钝钝的小物件。
东玉心中一动,将脸往右微侧,避免人皮面具的正面中招,异物如她所设,精确地击中了她的额头,她一动不动地接受了,然后顺势向后仰倒,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
根据受力面积,气味、疼痛度及速度,她测算是一种蚕豆大小的颗粒状金属物,以加速度计算的话,应该是借着弓型武器,施暴者力度稍弱,角度偏平,估计妇孺小孩之类的拿着劣质弹弓施暴。然而往往就是因为这水平才更危险,万一真正的卢夏晚因此而死于非命,于府上下就更多一层倒霉事了。
话说到底是谁啊,这么愚蠢又狠毒?
东玉微睁开淌满血的眼,眼前是一颗蚕豆大小的石头,还带着她的几滴血
。
如无意外,施暴着马上就会显身,根据内卫前辈攥写的《人犯录》言所,恶人犯事后素喜回到犯罪现场,悄么声地近距离欣赏被害对象,并且热衷于隐在人群中听别人对其所作恶事的评价, 就好像一个猎手喜欢听人评论他的猎物,人们评论地越多,骂得越狠,他们心里就越爽。
东玉本人有时也有这样的冲动,偶尔也会这么干。
果然,没过多久,王府大门吱哑一声打开了, 两个小屁孩子白着脸跳了出来。
一个黑肤小男孩右手握着一把大弹弓,想是作案工具,他颤声说:“你不是说她是奸细吗?可看上去不像啊?”
他对身边的小女孩不停地反问:“我是不是把她打死了?”
“怎么这么不经打呢,”那个小女孩个子更小些,然皮肤雪白,漂亮的白净小脸吓得煞白:“三姐明明说过的, 最近门外全是奸细,奸细都是武功高强的。”
东玉正暗中盘算,门里又走出一个女仆,板着脸大喝一声:“你们不好好歇午觉,跑到这里来做甚。”
那小黑孩面上更是害怕,吓得往后一躲,正踩到东玉脑门上的伤口。
东玉嗷嗷一叫,顺势坐了起来,那女仆立刻紧张地当在二个小孩的前面,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东玉想起背颂的卢夏晚情报,捂着脑门,慢慢站起,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妾卢夏晚,平国公之女,因与少郡王于虎有媒灼
之约,特求见王太妃。”
寅时,太阳蒙着一阵雾霭,东玉正在幽暗的西厢房里盘膝调息,两个身着降色长袍的武侍姬悄然而至,对她深施一礼:王太妃请卢小姐到玉帛堂。
那个引路在前的武侍姬,正是早上发现东玉的那个女仆,年约二十五,芳名玳瑁,按蜉蝣的情报所言,曾随丈夫上过突厥战场作过战地看护,也是此女替东玉包扎额头,手脚轻盈,技术熟练; 跟在身后的那个年青尚轻,今年十七岁,名槐花,其父兄同玳瑁的丈夫一样都是在突厥战争中死去的燕子军烈属,此二人名为武侍姬,但都家破人亡,孤身一人,从小在于府长大,实则等同安城公主和老郡王的义女,感情深厚,平时也同安城公主及众主子一处用饭。
东玉跟着两个武侍姬过了抄手游廊,便来到恩荷池,一路之上在脑海中不停将实际情状同蜉蝣的情报一一对比。
时已近夏至,府中早已遣散花匠,恩荷池畔的草木张牙舞爪地疯长,有些甚至高过人半腰,早已失去了贵族府邸应有了精致。彼岸约有两亩地左右的园地被开垦出来,歪歪扭扭地种了几畦土豆,萝卜什么的,再远处有大片大片金灿灿的油菜开得正旺,倒也有些意趣。穿过男子会宾的止戈堂,往前应就是内眷见客的玉帛堂了,若是再往里进便可直达内眷居住的秀鹿堂,在大佛眼处所见嫣红点翠的
桃园想必正是在后面的花园……
“你倒是快点。”那叫槐花的武侍姬忽地转过身不悦地对东玉催促着,一双大眼闪着明显的冰冷:“老太妃和太妃可都等着呢。”
“槐花,不可对卢小姐无礼,”走在前面的玳瑁闻声折回来,对槐花瞪了一眼:“太妃平素是怎么教咱们的,怎得连这点礼数都不会了。”
那槐花这才板着脸回过身,不情不愿对东玉行了个屈膝礼,反身离去。
东玉目送着槐花扭着细腰枝飞速地消失在视线中,暗想,莫非这小丫头看出自己的破绽来了。
玳瑁只得退回来,略显尴尬地对东玉躬身道:“卢小姐请莫见怪,槐花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