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黎呦呦干巴巴地笑了笑，却一时没接话儿。

尤淑兰不禁一愣，蹙着眉显得有些纳闷。

她本以为女儿也会如她一样，没想到她的态度看着却有些模糊不清。

尤淑兰忍不住有点慌了，勉强定下心神。

“呦呦，你莫要吓娘，你你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

黎呦呦抿了抿唇，“我开始的时候也很生气，而且我也不相信楼弃提出和亲的事是因为喜欢我。”

“但是”

黎呦呦想了想，还是将楼弃与她说的话如实复述给尤淑兰听了。

当尤淑兰听到，原来这十年以来伽蓝的人都几近暗中进入后宫并将楼弃看待为伽蓝未来的主君时，冷汗都顺着额角无声落下。

她沉吟片刻，也只得叹道：“没想到，他从十几岁的时候心思便已那般深沉。”

“嗯。”

黎呦呦颔首：“我估计父皇虽然对他有所警戒，但也应当觉得自从能听到我的心声以后，很多旧时之事发展都变了。”

“再加上那年皇太后将黎千渺送出去了，所以他便觉得或许楼弃也不会和上一世一样吧。”

“可虽是事情变了，人却大抵是无法变的。”

黎呦呦视线悠悠浮在半空中，几近梦呓般喃喃道：“无论是什么时候，他这样睿智狡猾之人，都从来不是能让人参透的主儿。”

“就连他说的，以和亲来保全两国之间的平衡避免日后的战乱一事，我都只能半信半疑。”

“可他十分能看透你在乎的是什么，”

听到此处，尤淑兰自然看清了女儿的心思。

她酸楚一笑，将黎呦呦温柔地揽进怀中：“因为我和皇兄在大昭，所以你便也心系大昭。”

“我的女儿原是爱屋及乌，牵挂着大昭也牵挂着黎民百姓。”

“这种夸奖怎么听怎么别扭。”

黎呦呦忍不住吐槽自己：“我还好意思说父皇仁慈呢，我看我也实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纯圣母。

“话也不能这么讲。”

尤淑兰笑道：“呦呦，善良从来都不是过错。”

“旧时之事虽警醒了我，但我也从不后悔对他人怀着善意，还有你父皇。”

“他的善良的确为他造成了许多麻烦，但有此仁君，无论是于大昭还是于人民来说也有颇多好处。”

“或者说”

尤淑兰感叹：“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

“任何事情都是有好也有坏的。”

“娘亲如今也看懂了。”

“你想要享受一个人心软为你带来的温柔体贴，就不能嫌弃某些时候他的优柔寡断。”

“谁又是完美的呢？”

“”

黎呦呦也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楼弃说的那句话。

他看着她，明明清冷如佛子般的乌润双眸中却忽而写满了世俗之味。

他说，他才知道，他自己也是个俗人。

就类似于觉得她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所以就控制不住地喜欢上她了？

嗯。

那确实挺俗的。

黎呦呦觉得有点累了。

她黏在尤淑兰身侧撒娇：“娘，我困了。”

“你今晚别回去了嘛，就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尤淑兰宠溺一笑：“不然你以为我大晚上的过来做什么？”

她牵着黎呦呦的手走进内室，“走吧，娘亲今天陪着你。”

黎呦呦满足极了，一双灵秀澄澈的眸子笑弯成小月牙。

她由着尤淑兰牵她走进内室，换好衣服后就跟个乖宝宝一样躺到里面去了。

后来，她便开始眼皮发沉。

恍惚中，似乎听到尤淑兰在耳侧柔声低叹：“呦呦，母妃相信你。”

“我的女儿向来与旁人是不同的。”

“娘亲没有自信能替你做决定。”

“所以无论你选择什么，娘亲都永远支持你。”

这几句软言喟叹将黎呦呦听得眼眶酸胀，内心滚烫。

她颤了颤羽睫，无声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彻底睡了过去。

这一晚，她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

梦到她的灵魂仿佛又回到了旧世，在那个昏暗又冰冷的基地当中醒来。

一切的一切犹如梦幻泡影，她又重新变成了一个无牵无挂的人。

黎呦呦顿时领悟——

人的善良与慈悲并未是因为愚蠢。

许多时候，那只是因为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牵挂、还有软肋。

在他们眼中，这个世界就还有许多美好的地方。

等到晨光照进窗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