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不一定因为人们的期盼到来,可寒冬不管有没有人期盼一定会降临。
长安城的这个冬天,格外的冷。
对于富贵人家来说,无非是多添几件棉衣,添几个炉子罢了。
但有些穷苦人家除了忍受饥饿外,还要忍受刺骨的寒风。
在饥寒交迫中,冬天对他们来说,无比漫长。
往年,落清会数落着还有几天入冬,因为一入冬,就意味着她快要过生辰了。
她会想着猜着,这个辰朋友们会送她什么礼物,该去哪家酒楼吃饭……
可是今年,连落清自己都没注意到,冬天来的这样快。
大约是因为暗无天日的时日多了,习惯了,也便不再去思忖今夕何年了。
当她收到苏姨娘和符娇染送来的贺礼时,才想起来,自己明天就要及笄了。
“替我谢过姨娘。”
吩咐下人好生收着后,落清恹恹地坐在窗边。
姨娘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提过温家的事情。
她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符兴昭发了好大的火,还罚了姨娘,连着一个半月都没去过姨娘的院子。
娇染妹妹上门来求过她几次,她同阿娘说了,阿娘好几次在符兴昭面前提起,符兴昭也不说话。
直到阿娘有意无意提起,晏小山的舞低杨柳楼心月,符兴昭从阿娘那里拂袖而去,转而去了苏姨娘那里。
符兴昭最讨厌女子读书舞文弄墨,所以不许她和妹妹读书,可又迫于礼仪,不得不让人教她们识字。
符兴昭最爱苏姨娘的水袖舞,晏小山的词,大概是让他想起来了苏姨娘。
可是很快,阿娘跟符兴昭又和好了。
姨娘带着妹妹来谢她和阿娘。阿娘只是叮嘱姨娘多保重身体。
桃子和璟儿有半年没有见了,阿戚也走了两年多了……
这个生辰,来的太突兀了,她都还没准备好。
无论是对于生辰的期待,还是对于未来的期待。
这个生辰与往年不同,往年是她和朋友们还有阿娘。
今年不仅是生辰还是及笄礼,更重要的是,她和章家的亲事要定了。
“小姐,老爷那边传话来,明日您的及笄礼,要请长安城的名门世家们来,要小姐您好生备着。夫人送来了衣服,您看……是否要挑些衣物?”孙嬷嬷在门外轻声道,生怕吓着了符落清。
孙嬷嬷是落清这些日的教习嬷嬷,让落清吃了不少苦头,落清也没少跟她说些不可思议的话。
“嬷嬷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男女同是父母生,何来的高低贵贱呢?”
“分明是他们男子畏惧了!”
在教落清之前,李孙嬷嬷一直服侍在苏妙芸身边,以为落清是什么嚣张跋扈的大小姐。
可相处久了,发现落清不仅不嚣张跋扈,反而聪慧可人,除了时不时跟她说些颠倒阴阳的大胆话以外,是很好相处的。
“好,我去看看。”符落清懒洋洋地起身,什么请名门前来,分明就是章大公子和章家人要来。
这也是他们提前想看未来的媳妇。
若是明日出了什么问题,章家如果不愿意娶她,那她和阿娘在符府的日子会更难过。
“小姐……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您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孙嬷嬷观摩道。
“我的脸色……?”符落清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指尖颤了下,“很差吗?”
“是呀。”
“谁叫我们现在指着男人过日子呢。”符落清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小姐,您平日可不是这么说的呀。”虽然平日里落清讲些奇怪的话都是的时候她会制止,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孙嬷嬷看到这样低落的落清有点难受。
“话虽如此,我再心比天高,又能如何?不过困在方寸间罢了。”
四面都是高墙,她一个女子,是逃不出去的,更何况,还有阿娘在呢。
“小姐说过,前朝有公主解忧出嫁乌孙,侍女冯僚周游各国,为国家挣来和平。小姐虽然眼下困苦,但万一有一日有了机会呢。”
落清顿了顿,释然笑了:“倒是我想偏了,多谢嬷嬷开解。”
落清也说不上是多么的失落,只是有一点忧心罢了。自从答应了阿娘,她一定是要好好活着的,不仅要好好活着,还要活的漂亮。
“老奴不敢当,小姐能想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