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芸“咚”地跪在地上:“老爷息怒,妾身没有。”
“没有?不是你难道是符和玉他自己跑去告状?”
苏妙芸从跟着符兴昭开始到现在有十六年了,向来是小心翼翼地服侍他,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怒不可遏的样子。
这也是符兴昭第一次打她。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身上的衣服。
刚挨过巴掌的一边脸竟然没感觉到疼痛,似乎有什么在她眼眶里打转。
她先是不可置信符兴昭竟然会打她。
她伺候符兴昭十六年,虽然他比较难伺候各方面很是挑剔,但是向来温言温语,从未对她打骂过。
很快,她就释然了,松了一口气。
苏妙芸突然想起来,自己本身就是这样的命啊。
自己本就是戏子,本就是任人踩在脚底下践踏的命。
伏低做小做了几年官家的妾,竟然以为自己真成与虞笙一样的清白人家的小姐。
“我问你话呢,你倒委屈上了。”
苏妙芸压下喉咙里的腥意:“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听说玉儿多时不曾回房,故而去问问老太太是否见过。”
“只是听说?”符兴昭冷哼一声,“是我对你太放纵吧,让你这些日子去北院太频繁!”
苏妙芸只是低着头,不曾回话。
“回去禁足半个月,好好想想吧。”
“是,妾身知罪。”苏妙芸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又福了福身子。
离开时,她脚下不稳,绊了一下。
这边落清还在烦心这句诗的事情,猛地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一阵子没有翻过书了。
符兴昭将她关起来,不仅是逼她学规矩,还把她房里的诗书全收走了,如今她唯一的慰藉只有这张琴。
忽然想起来,她和温家姐姐的相识是因为《酒狂》。
当初酒宴上,来的都是世家小姐,有人提出说是要操琴助兴,她便弹了首《酒狂》。
就有人说,这是男人的曲子,女人家弹这个,实在是有伤风化。
她至今还记得,温宥齐从人群中走出来,宛若仙子,她说:“小姐说这话才是有伤风化,既是琴曲,就是为人寄情的,何来的男人弹的女人弹的,难不成阮嗣宗在写曲子的时候,还特意写了词曲是男人之曲,女人禁弹?”
刚开始斥责她的小姐被怼的哑口无言,她们因此结下友谊。
是了,温家姐姐才高八斗,家里又宠着她,她岂是能随随便便委身于人的。
符兴昭自视清高,而温家是商贾之家,符兴昭心里就轻视温家。
若是符兴昭能去说亲,也是看在温家的钱财上,他肯定以为温家对他毕恭毕敬,以为温家女儿嫁符家是高攀,没想到温家姐姐先给他一道题。
符兴昭这种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肯定以为自己受到了侮辱。
如此说来,温家姐姐是无意于她的兄长,只是找个理由推辞符家的求亲罢了。
符兴昭不日就要升为大理寺卿,符和玉又是刚得了官职,几个旁支的子弟也在朝中任职,符家不是世家,可也算是如日中天了,符家求亲,温家不好明面拒绝,既然温家姐姐不愿意,就出了这样的法子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