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女眷的宴席上,太后坐在上首,皇后陪坐在一侧,舞姬的动作都轻柔许多,几位夫人说话也是只敢低头耳语。
段芷兰在长安贵妇圈里没有几个相识,大家都看她浑身透着杀伐之气,也没有敢过来与她结交的。
段芷兰倒是乐得清静,兀自自斟自酌。
时间久了,倒有些昏昏欲睡。
“段夫人。”太后缓缓开口。
段芷兰心里有些厌倦,可耳朵一直听着动静,听到太后唤她,从容起身,走到殿前行礼:“民妇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自从坐在上面开始,就一直在默默关注段芷兰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只见段芷兰头挽单刀髻,配上紫玉兰花钗和白玉蝴蝶发簪,蛾眉淡淡扫,朱唇浅浅点,眉目刚烈,身姿飒爽。
从礼节上说,段芷兰做的并不比贵妇们差,可举手投足间那股洒脱,是太后慕容灵溪无法形容的。
在他们班师回朝前,太后就与皇帝商量好了赏赐的事情,这是三年来,太后与皇帝为数不多达成共识的事情。
“夫人战功赫赫,而你班师回朝一天了皇帝却没提封赏之事,夫人可有怨言啊?”高台之上的太后看起来跟段芷兰差不多大的年纪,行事做派更像久经朝堂的老者。
“回太后娘娘的话,保家卫国,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而赏赐是恩典。”段芷兰低垂着眉眼,回答地滴水不漏。
太后哈哈一笑,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段夫人能这么想,是晋国之幸,也是百姓之幸。”
“民妇和犬子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段芷兰慷慨激昂,如果不是演的,自己都快要被感动了。
太后端坐着 面前的酒菜没怎么动,皮笑肉不笑地:“段夫人气度,实在可嘉,当为晋国夫人的表率啊。”
听闻太后的发问,皇后孙琼昭心下咯噔一声,知道太后要为难段芷兰。
皇上对这桓殊戚十分满意,有意培养,而太后要是对桓将军的母亲为难,只怕是……
孙琼昭知道自己在太后面前只能低眉顺眼,也只有暗暗着急,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心里思索替段芷兰解围的法子。
听到太后这么说,段芷兰心里发冷,太后这哪是给她戴高帽,明明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什么人为一国表率?
这不是大逆不道么?
刚为你家出生入死回来,就这么对待有功之臣,传扬出去,不怕寒了万千将士的心吗?
段芷兰腹诽。
顶着被打磨地发光的地面,段芷兰声音毫无起伏:“娘娘折煞民妇了。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仪表端庄,才是晋国女子的表率。民妇一介草莽夫人,哪敢班门弄斧。”
这时有个小太监走到太后跟前,悄声说了几句,太后点点头,脸色不变。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太后扫了段芷兰的一眼,“难怪皇上能应了桓小将军的讨,封了你侯爵。”
“民妇谢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恩典 愿皇上万岁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千千岁。”段芷兰叩首谢恩。
这女子封侯,古来不是没有,但确实罕见,而段芷兰的功劳封侯 确实不为过。
不过太后还是有些气皇帝自作主张。
在太后看不见的地方,段芷兰眼里闪过一丝不屑,都说太后不是个好相与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了。
不过深宫里活下来的,还登上高位的,有几分脾气倒也正常。
太后虽然不满皇帝的主张,段芷兰行为举止又规规矩矩无可指摘,她也知道不好再为难与段芷兰:“皇上封了你为永安侯,倒叫哀家不知道赏你什么好了。皇后,你的意思呢?”
孙琼昭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让人看了十分舒心:“回母后的话,臣妾以为千好万好,不如问问段侯自己想要什么。”
太后深以为然,目光再次瞥向段芷兰:“段夫人尽管开口,哀家一定满足于你。”
段芷兰跪得腿都发麻了:“民妇斗胆,当真有两样东西,想跟太后娘娘讨要。”
“你且讲来。”
“第一件,民妇知晓太后娘娘恩泽浩荡,心挂百姓衣食,民妇想借太后娘娘恩典,在长安城里要一块地,开办学堂,教授农者耕作,传播太后娘娘恩典,福泽晋国万民。”段芷兰暗暗道,自己一个理工女,为了生存,居然学会了花言巧语,啧啧啧。
太后被她这话说得脸上荡开笑容,这本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又被段芷兰说成太后娘娘的恩典,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丝毫没有邀功之意。
“这件哀家准了,田地的事禀报皇帝,让皇帝安排吧。”
“民妇谢太后娘娘恩典。”
“不要民妇民妇的,既然皇上封了你为永安侯 那就是有爵位的嘛。”
“是,微臣谨记太后娘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