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陌感觉自己有点疲惫了。

命运的杀戮再一次掀开了，如同那寂寥的黄沙，底下埋着的尸骨数不胜数。

路陌有时回想起那段成王的路上，一路上血与火，不停地身沐鲜血，吞噬同类的权能，昼夜不停地杀戮，最后挥舞着翅翼在黑色皇帝的王座前，带着满身未干的龙血，在众龙瞻仰下，去弑杀龙族里的高不可攀的神明，那位永远憩息在王座上的黑龙——最后失败了，这是他第一次弑神，也不是他最后一次弑神，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败走在黑色的王座下，不甘地匍匐。

路陌这再去回忆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回家的愿望，执着了上万年，就算现在在这个世界有了点牵挂，有了点感情，那颗家的种子一直都深埋在心底，从未枯萎，反而愈发壮大。

‘也回不去了。’

路陌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回去时，人埋黄土，家变枯骨……’

路陌挥手将喝完的奶茶杯丢入垃圾桶，起身上楼。

‘那或许是对回去的我……最大的嘲笑。’

……

富士山，山的深处。

“塞壬。”

白色的巨龙虚影睁开了她刻意深深掩埋的龙瞳，那双睁开就能让世界沉浸在精神幻梦的龙瞳，不带有丝毫感情，深邃地如同一个庞大的黑洞。

“命运的投枪已经出鞘，两个祭品仍未献上祭坛……”

巨龙的声音愈发洪亮，震得四周的岩浆好像簌簌地发抖。

“我已经等不及了……”

“是！王……”

回答的声音简洁凌厉，如同一把快刀雕刻着祭祀的壁画。

……

“喂，路陌大神的小龙侍，”夏弥晃动着她飞扬的长发，在路雪面前跳来跳去，眼睛一闪一烁，偶尔窜出去掐路雪白皙小脸的柔夷，更显她的调皮捣蛋。

路雪也拿这位跳蚤般的君王没办法，或许长久以来积累的世界观在这位君王崩塌的那一瞬间，她就一直对夏弥手足无措了，毕竟打又不一定打得过，况且最主要她也不能给王添麻烦，免得王又失望，然后又抛下她，自己一个人去进展计划，不给她一丝帮王承担风雨的机会，回来时王又是一身伤痕……

路雪很快不再去想了，她连忙地抹了下即将要掉下去的几颗眼泪，因为王说过，多愁善感爱掉眼泪的人，有时很烦。

夏弥也注意到了路雪的异样，看着这个沉默得明显异于平常人的少女，她突然觉得有点悲哀，悲哀这个少女注定死亡的命运。

虽然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地与山之王，但她也有感情，也有混迹人类社会多年的情感，尽管都比不上龙族权与力的铁则，可在这一刻，她突然想给这个少女一点希望，希望她知道自己有存在的意义。

“喂？喂喂喂……”

夏弥在少女面前蹦蹦跳跳的，活像个快活的精灵。

“小龙侍，你知道吗？天上的星星总是会熄灭的哦，但它璀璨的时候，是不是就觉得它很美丽，很恬静？”

夏弥有点不习惯现在的自己，因为想做个开导人的大姐姐，像她这种跳脱的性格，也只有跳脱地安慰，但现在路雪埋着头，这样安慰她有点觉得反而适得其反。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存在的意义啊，即使是被奥丁的昆古尼尔锁定的人，在死亡也会绽放出死寂前最后生的美，如同永远屹立的世界树，连父亲都对它，无能为力……”

夏弥尽量用着劝导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跟眼前钻进了某个牛角尖的少女做人生导师。

说着说着，夏弥突然噎住了，她望着少女眼中璀璨如星辰光芒，久久地沉默了。

“大地与山之王，我生来死亡，只希望死得对王有点价值，只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你不要当王的绊脚石……”

冷冷的回应钻进了夏弥的耳朵里，刺得夏弥耳膜生疼。

“不然我在这之前，会杀了你！”

夏弥聆听着终焉之语的落幕，眼中的色彩也如黄金一般闪烁，声音威严庄重如山。

“我以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的身份保证！”

夏弥冷冷地看了眼抱着大腿坐在床上的少女，少女身后的青丝正如漫天花雨一般绽放，月光辉映着，散发着清冽的光晕。

“但你冒犯了一个君王，这是不可饶恕的。”

杀意开始悄悄蔓延，如同一条嘶嘶的毒蛇。

“所以约定也得在你死了以后。”

毒蛇最终亮出了它的毒牙，如跗骨之俎一般缠绕上了少女的身躯，毒液在少女的身躯里四散蔓延。

“好！”

少女毫不示弱地回应道，吐出的话语如同化不开的万年寒冰。

“但愿大地与山之王你，遵守约定。”

少女转过头去，不再去看夏弥的神情，只剩下清冷的寒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