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底下众人纷纷闭了嘴。
太子妃,那是未来的一国之母。
别说官从正五品的周豫,便是一二品的内阁大臣,都要忌惮她几分。
今天要是跟她对着干,假以时日她回到上京,在今上面前一告状,自己这乌纱帽还能保得住吗?
在场的都是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短短一瞬间就权衡好了利弊。
虽说不能明面上跟未来太子妃对着干,但阳奉阴违,这十几岁的女娃娃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说到底,巴蜀是他们的地盘。
他们团结起来,对她的命令敷衍了事,她还能一次性把他们全部打入大牢不成?
有本事,她带着从上京来的五百将士自己赈灾去!
众人心里各自盘算起了小九九,并偷偷交换眼神,迅速达成共识。
言臻只当没看见他们眉来眼去,发落了周豫,她收起玉牌:“本郡主刚才说的那些话,诸位大人可还有异议?”
众人齐齐拱手:“全凭郡主吩咐!”
“好,各位先退下吧。”
众人转身往外走,言臻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徐大人留下。”
徐方心里“咯噔”一下。
迎着同僚们或疑惑或惊疑不定的目光,他脚步顿在原地,心头浮起不祥的预感。
其他官员前后脚离开,整个议事处只剩下言臻主仆三人,以及徐方和张辽。
言臻扫了一眼站在原地张辽,故作诧异:“张大人还有事?”
张辽眼神在徐方和言臻身上转了一个来回,拱手道:“郡主到现在还未用过晚膳……”
“无妨,本郡主不饿,你先下去吧,我同徐大人有话要说。”
张辽这才躬身离开。
走出议事处时,他听到那位郡主一反先前的严厉,笑吟吟地让婢女给徐方看座。
张辽在院外站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不安地离开。
这一夜,诸位大人都失眠了。
徐方一夜未眠,连早饭都没胃口吃,一早召集了手底下的人准备去丈量城中各处数据——虽然打算用消极怠工来阳奉阴违,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出门时他反复琢磨着昨夜郡主把他单独留下来的用意——他在议事处干坐了大半个时辰,郡主在翻看过去三月的灾情记录,连句话都没跟他说。
大半个时辰后便让他走了。
她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
徐方正百思不得其解,李儒带着一队人骑马经过,他立刻拱手打招呼:“李大人,早啊。”
李儒坐在马上,态度不冷不热,点头算是回应,连马都没停,直接越过他走了。
徐方一愣。
他什么时候得罪了李大人?
他疑惑间,一辆马车从后方粼粼驶过来,他认出那是张辽的马车,连忙道:“张大人。”
马车倒是停了,张辽掀起车帘,脸色冷淡:“徐大人有何见教?”
听着对方疏离的问候,徐方愈发惊疑不定。
两人前几日还在张大人府上把酒言欢,怎的过了一夜,他态度就变了?
徐方心里憋不住话,加上自认为和张辽关系不错,上前一步低声问:“张大人,徐某可是哪里得罪了诸位大人,为何一大早,诸位都给徐某脸色看?李大人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张辽一顿,表情微妙:“徐大人说笑了,没有这回事。”
“张辽!”徐方有些生气了,“我把你当朋友才问你,你要是还念着多年同僚之谊,不妨给我一句明话,省得我跟无头苍蝇一般猜来猜去。”
见徐方好像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张辽犹豫了一下,道:“昨夜郡主把你留下来,跟你说了什么?”
这话一出口,徐方顿时明白了。
他们怀疑他跟郡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比如那些赈灾银和粮食……
甚至于,怀疑他本就是郡主的人。
“冤枉啊!”徐方又急又气,怄得一肚子火,压低声音道,“我徐方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岂是那个黄毛丫头几句话就能收买的,更何况,咱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若是轻易把那些事交代出去,我自己还要不要命啦?”
“当真?”张辽话虽这么问,神色却已是信服了几分。
“千真万确!昨晚她把我留下来,什么都没问,只让我在议事处干坐了半个时辰便让我走了。”徐方急道,“这黄毛丫头分明是在使挑拨离间计,咱们可不能上当!”
张辽一听也是,正要说点什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两人齐齐扭头。
不远处,二三十名将士打马而来,为首的少女一袭艳烈如火的红色窄袖胡服,脚踩皂靴,长发用银冠束成男子样式,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却有种说不出的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