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师弟,乃是师父当年和他云游之际偶然拾得的弃婴,彼时他尚在襁褓之中,娇小可爱,宛如绵软的团子。岁月如梭,如今一念的个头已经到了他的腰部。
如今他重生再活一世,内心感慨万千,难以平静。
他从出生以来就被送来这银霜寺,美其名曰为父亲母亲祈福,可明眼人都知道是嫌恶他才送去寺里的。
只因为他的生母身份微贱,本是良家女子,却不慎流落风尘。一朝偶遇父亲昭德侯,才有了他。
在他出生的那一天,生母难产而亡,祖父也在几个时辰后病故,这就更加印证了他的不祥。
还好,在这城外的银霜寺,师父待自己很好,犹如父亲一般,教导自己,关爱自己。
衣食住行虽然简朴,却也不曾短缺,要知道侯府送来的月给早在5年前就断了,这几年的花费全赖寺里香火钱和他自己下山变卖杂物贴补。
想来是父亲也已经忘了他的存在,夫人和大哥更是乐的见他自生自灭。
“禅心师兄,今天师父着急找你,似乎是有要紧的事情呢。”
“好像今早有贵客从永安城前来,单独见了方丈……”
“……”一念的话,拉回了夜宥宁的心绪。
一念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一双澄澈有神的眸子,时不时看向身旁的师兄,他总觉得师兄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上来。
两人手拉着手,一大一小相携朝着山腰的银霜寺走去。
初秋时节,山间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一丝丝凉意,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夜宥宁深吸了一口空气,直通肺腑,让繁杂的思绪也清晰了许多。
他粗略地梳理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他今早上山砍柴,山路湿滑,不慎跌落沟渠,醒来时候就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从一念师弟的口中得知,现今是天佑13年。
他重生回到了7年前,15岁的时候。
回到寺内,一念师弟回到大堂去做功课,夜宥宁独自去了静心堂。
身披百家衣的无妄大师宛如一尊入定的活佛,正端坐在蒲团之上。
夜宥宁隔着窗户,瞥见师父的面容,犹如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沉静而安详。他不敢打扰,静静地站在门口,宛如一座雕塑,等待着师父的指示。
鼻尖缭绕着寺院中檀香的芬芳,夜宥宁的心境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宁静下来。
“禅心,进来吧。”
师父沉稳的声音传来,夜宥宁抬步迈进了静心堂。
双手合十向师父问安后,无妄大师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睛没有老年人常见的浑浊,反而很是清澈有神,就像孩童天真无邪的眸子。
“禅心,昭德候府今日来人了。”
“明日就接你回侯府。”
无妄大师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的眼神原本如同清澈的溪水一般单纯透明,然而如今却仿佛被一层轻纱所笼罩,连他也难以洞悉其中掩藏的情绪。
“师父,弟子舍不得您。”夜宥宁跪在了师父面前。
无妄大师心如明镜,口中轻念一声佛号。
“去吧,孩子。”
说完,无妄大师再度闭上了双眼,夜宥宁则像一只幽灵般从房内飘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禅房,夜宥宁静坐开始梳理记忆。
比起前世来说,这件事情来的早了些。前世是在二哥夜宸安死后,侯府才来人接他回去。
如今并没有夜宸安亡故的消息传来,那么为何接自己回去呢?
无论何种原因,总归都是为了利用他,榨干他的价值而已。这次回去,他要让他们知道,接回来的不是软弱的小白兔,而是索命的厉鬼阎罗,要送他们下地狱。
第二天,夜宥宁一早就和寺里的师兄弟们一一告别,做饭的胖师兄,扫地的瘦和尚,止观师兄……
其中一念师弟最是舍不得他,“禅心师兄,你一定要常回来看我们啊。”9岁的孩子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夜宥宁揉了揉他光秃秃的小脑袋,“等师兄在永安城内安顿好了,一定回来看你的。师兄答应过你,会带你去看永安城的人间烟火,很多好玩有趣的东西呢……。”
小孩子听完,果然破涕为笑,一堆人围着夜宥宁说了一些送别的话,就都回去做早课了。
夜宥宁前去师父的静心堂外,透过窗户看着师父在室内静坐的身影,那么的安详平静。
他磕了三个头,暗暗想着这一世绝对不能辜负师父的教诲。
一直等到日近晌午,昭德侯府的管家才带着护卫和小厮来到银霜寺,夜宥宁乘坐马车离开了银霜寺。
一行人一共8名护卫,两辆马车,一辆是夜宥宁乘坐的,一辆是管家乘坐的。
两名小厮容七和池安,都是前世的老熟人了。
夜宥宁闭目养神,容七在车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