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如此悲怆是程塑始料不及的,心有不忍,他忙扶住人不停劝解。
“许兄,许兄!事情已然发生,再计较这些也于事无补,眼下知此消息,当以保命为要,还请许兄为了家小振作,早早知会亲朋故旧商议章程早做准备才是!”
许大夫猛地醒过神来,连连点头感激的看着程塑,“对对对,弟提醒的是,是兄魔障了,兄这便去通知族人速速拟章程。”
许大夫着急忙慌抬脚要走,未至门边,又被李瑶光一把拦住。
“等等,许大夫,还未问您药价诊费几何,我们一家暂住,也不能让您白忙和。”
许大夫急啊,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摆手道不用便就要走,李瑶光哪里肯干,顽固的非给。
许大夫被她磨的没办法,人倒是跟着渐渐冷静下来,没了刚才的悲悸惊慌,心头压着急迫的他随意给李瑶光报了个数,全当是哄孩子了。
李瑶光听闻只要五两,还连带诊费药钱,心里比对了下京都吴大夫的要价,估摸着山野之地这价格对方虽没吃亏却也不挣什么,于是取了一锭十两银子奉上。
许大夫错愕,有心不收,程塑又在旁补了句不收自己一家便走,许大夫没法子,更不欲与小儿多过纠缠,也便收了银子,交代好程塑一行暂候,自己忙往后院去通知妻子安顿客人去了。
一进后院门,得了家中老妪禀报消息的许娘子忙不迭的迎了上来。
“相公,前头的客人如何?”
怕妻儿听闻噩耗殚精竭虑,许大夫收敛心神,掏出李瑶光塞来的银锭递上,“无事,客人我都看诊过了,这是对方给的诊金。”
许娘子见是十两还吃了一惊,“呀,这么多呢,不是说遭了匪徒了吗?怎么……”
许大夫摇摇头,“对方出自权贵之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便是遭了匪徒丢了家当,也不是一点底子都没有,既然给了娘子且收着吧,莫要多言,好好招待便是。”
许娘子满口称是,笑吟吟的收了银子,见丈夫神色不对,才想再问,丈夫已经递了一叠药方过来。
“相公这是?”
不欲多说的许大夫含糊道:“一会我还有事,这是前头贵客们的药方,上头我都标注了名,你一会带着大姐儿去抓药,都给熬好后给客人端去。”
“好,相公放心。”
许娘子没多,言点头接过,许大夫蓦地想起什么接着又道:“对了娘子,客人逃的急,无甚行囊,一会送药时,你整理些衣物送去请客人先将就,尽量找咱们没上过身的,另外那中不溜的半大小儿,你寻咱家大姐儿往日旧衣给送去,切记,找好点的料子。”
许娘子查看药方的手一顿,不解的看向丈夫,“寻大姐的衣裳?”
许大夫心思飞远,没注意妻子神色,见妻子问,他只点点头嗯了一声,“对,寻大姐衣裳,那就是个女扮男装的精明丫头,不是小郎,不过这世道,还是男子在外行走安全些。”
听着丈夫的话,许娘子不由对丈夫口中精明小丫头起了好奇,耳畔却再次响起丈夫的嘱咐。
“娘子,一会你再让下人做点热乎的饭菜,别怠慢了客人。”
“我知,我知。”
交代完这些,许大夫转身欲走,许娘子不解,一把拦住人,“相公你这是还要去哪?”
许大夫想想,并未多言,只道:“我去一趟族里寻族长跟叔伯们说会话。”
不知为何,许娘子心里有了一丝不好,忍不住问,“相公外头雪大,且这么晚了,什么事这般着急,非得现在去吗?”
许大夫苦笑一声,“十万火急,娘子莫要再劝。”
见丈夫少有的严肃,许娘子也不敢再劝,只赶在丈夫抬脚走前速速寻来挡风雪的油纸伞,指派家中老妪取来家里唯一的气死风,亲自把丈夫送到大门边,目送风雪中丈夫的身影走远,许娘子才收回担忧目光。
“娘子莫要忧心,郎君自小长在这许家村,路都是走惯了的,不会有事。”
关上大门,老妪出声安慰神思不属的主母,许娘子回神,倒也压下牵挂,只给老妪派活。
“行了,嬷嬷不必多言,眼下家中有客,你且去灶下再整治些饭食来,记得去用库里取条腊肉,饭菜切不可寒酸。”
老妪得了分派连连应了,待到人往厨下去,许娘子也赶紧朝后院厢房而去。
厢房里一盏豆大的油灯静静燃烧着,灯下一妙龄少女看着约莫十三四的年纪,长的秀丽白皙,可见也是娇宠长大的姐儿。
听到母亲喊声,许妙娘放下手里的绣活,问清来由后收了针线簸箩下了炕,母女俩拿着药方去了前头依言抓药熬药,回头又是寻找体面的衣裳忙的不可开交,动静倒是惹得早早睡下的儿子熠哥儿醒来,还趴在床头好奇询问。
当小儿知道家里来客,且里头还有个跟他差不多年岁的孩童,熠哥儿可是高兴,扑腾着就要起来跟着娘跟姐姐一齐去前头送衣送药。
许娘子是个疼孩子的,见儿子坚持,忙也就吩咐女儿,给自己与丈夫千盼万盼多年才盼得的宝贝儿子套上棉袄,收拾齐整了才领着一双儿女,以及提着食盒的仆妇往前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