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王氏母子,朱允熥一肚子气从东宫出来,并未去后妃宫中,也没去老爷子那,而是径直回了御花园边上的乐志斋。
刚迈过门槛,朱允熥突然停步,回首对身后跟着的王八耻问道,“当年,宫里头胡妃的事,你知道多少?”
胡妃就是楚王朱桢的生母,当年老爷子赐死她时,盛怒之下连宫女太监也杀了不少。而且,这些年宫中一直视为禁忌,从未有人谈论。当时,朱允熥还年幼,许多事情也不知道。
王八耻后退两步,附身道,“奴婢也不清楚,奴婢自打进宫来,一直在东宫伺候,外边的事一概不知。”说着,感觉朱允熥的目光冷冷的看他,心中越发不安,继续低声道,“奴婢是主子的人,心中只有主子,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奴婢真的不清楚胡妃的事,当年奴婢不过是东宫普通的宫人。不过,殿下若想知道,奴婢倒是觉得有个人应该知道!”
“谁?”朱允熥问道。
“原敬事房的领班太监苟宝!”王八耻低声道。
朱允熥想想,“叫他来,别声张!”
“是!”
半个时辰之后,朱允熥茶喝了一盏,王八耻带着一个垂垂老矣,走路都要拄拐的老太监来。
“奴婢苟宝,叩见殿下千岁!”苟宝说话漏风,牙齿都差不多掉光了。
这人老得有些让朱允熥意外,打量几眼,轻声道,“叫你来,有些事问你!”说着,顿顿,“当年,胡妃的事,你知道多少?”
顿时,苟宝身子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摔倒。
趴在地上,不住叩头,惊恐的说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该死,奴婢什么都不知!”
他越是如此,就越是知道什么内幕。不然,也不会如此惊恐。
朱允熥绷着脸,“孤知道你知道,你若不说,就让人把你撵出宫去!”
苟宝叩头的动作,顿时定住了。
他这样的老太监,只能苟延残喘在深宫的冷宫之中,等哪天死了也有人收敛,会给块地方埋身。可若是真被主子撵出去,只能是横死街头,尸首被差役扔到乱葬岗去。
活着时候是个残缺的人,到老了想的,无非就是安稳的走完剩下的日子,然后能入土为安转世为人。
“奴婢”苟宝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说吧,孤不会亏待你!”朱允熥低声道。
苟宝浑浊的双眼露出几分凄苦,缓缓开口,“既然殿下问,奴婢也不敢藏私!”
“胡妃是楚王的生母,濠州人,跟了皇爷之前守寡在家。那时皇爷还没占了应天,还在淮西率军征战。皇爷曾想过纳她为妾,但胡家不知道好歹,连夜搬离了濠州,逃到淮安!”
“后来淮安的红巾军头目赵君用听说此事,为了讨好皇爷。把胡妃一家,送到皇爷军中。从此,她便跟了皇爷!”
“寡妇?”朱允熥一愣,这寡妇得多好看,能让老爷子想强娶。
“有一年!”苟宝继续说道,“后宫的内河中发现一个堕胎,奴婢是敬事房的领班太监,严刑拷打后宫内侍,有人招认是胡妃扔的!”
“什么!”朱允熥顿时惊愕。
深宫大内,怎么会有堕胎?这等事,简直骇人听闻。
“到底是不是她的?”朱允熥凝声问道。
“奴婢不知,不过有内侍指认,那便是了!”苟宝颤颤巍巍的继续说道,“所以,胡妃被赐死,宫中的太监宫女也都一律杖毙了!”
想不到宫中居然还有这等秘闻!
“没了?”朱允熥问道。
“没了!”苟宝道,“当年知情的人,都死了。因为奴婢是敬事房的领班,对主子一向忠心,所以苟活到现在。”
朱允熥无声叹息,“下去吧!”说着,对王八耻道,“记住,以后他这边,饮食用度稍微宽松些,别苛刻了!”
“奴婢将死之人,说出这等事也不敢求”苟宝打着胆子说道,“奴婢以前,皇上未建国时,是伺候过太子读书的。所以,奴婢求殿下,将来奴婢死了,给奴婢一个埋身的地方!”
原来,也是伺候过故太子朱标的人,怪不得能留下一条命。
也怪不得,当年朱标没在这事上帮楚王说话,不然楚王也不会哭吐血了,也找不到生母的尸体,只能带着一条他母亲勒在脖颈上的白绫回去。
朱允熥沉思片刻,“孤知道了,你去吧!”
苟宝随着王八耻出去,朱允熥闭目沉思。
有些事,过去就过去吧。既然已经藏起来,就不要再挖出来。自古以来,这深宫中就充满了这些腌臜之事,较真是较不过来的。
却说苟宝拄着拐杖,跟在王八耻后面,缓缓出了乐志斋,走在花园的连廊之中。
“王总管!”苟宝忽然开口,“您说,殿下说了给杂家一个恩典,会给吗?”
王八耻笑笑,“老哥哥,殿下说过的话,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