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疾驰的马蹄声,在黑夜中骤然响起。
那皎洁的月光下,长龙一样奔腾的影子中,满是马蹄带起的尘土烟雾。
朱允熥带着三百东宫亲军,从定远快马加鞭,疾驰两昼夜,马歇人不停朝着京师狂奔。
老爷子要杀蓝玉,要杀了淮西的旧人功臣们,他心急如焚!若老爷子真把这些人都杀了,那大明开国的军中宿将将为之一空。
这些人,不能杀!
还记得当日西北有北元余孽犯边,老爷子一句有人找事,朝堂之上武将争先恐后请战,何等威风壮烈。
阅兵之时,即便是头发花白的老将,也歃血盟志,要马革裹尸,何等忠义无双。
西北塞外漫天黄沙之中,大军厮杀,这些开国的勋臣屹立在第一线,面对北元铁骑浑然不惧,是何等的英勇豪迈。
即便是他们之中私德有亏,但于皇明,他们有功!即便是有罪,也罪不该死。古往今来杀功臣的皇帝大有人在,但是没有人如老爷子一样,想把他们一网打尽,全杀了!
其实他本可以不管,有没有蓝玉等人他的地位都稳如泰山,有没有这些武臣他也不会重蹈朱允炆的覆辙。他可做一个乖孙,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回中都祭祖。做老爷子的乖孙子,听话的好孙子。
可是他不能不管,哪怕是要惹老爷子心里不痛快,他也要管。
他爱老爷子,他不想老爷子再背负上更不堪的千古骂名!
杀蓝玉等人,和杀胡惟庸他们是两回事!
他爱着大明,爱这些为大明出生入死,保境安民,拒敌于国门之外的糙汉们!
驾!驾!
朱允熥丝毫不爱惜马力,疯狂的挥舞马鞭。
胯下千里挑一的口外战马,速度已经到了极限,口中已经开始有白沫冒出,若是再跑下去,这马就废了!
“殿下!已到京师郊外!”
前方张辅在马上大喊,“再有半个时辰,就到外城定淮门了!”
“加快速度!快!”
朱允熥大喝一声,手中的马鞭狠狠的落在战马的屁股上,胯下的战马如利箭一样窜出去,嘴里发出悲鸣!
夜色下的京城,如山峰般默默耸立,城墙的塔楼似乎能刺破天际。
箭楼中,开国公常升双眼通红的端坐着,脸上的胡须凌乱。
朱允熥留在京师的眼线不但快马把消息传递给朱允熥,还告知了常升。因为常家,掌管京师内外城的布防。朱允熥无圣旨从淮西返回,需要常家打开城门。
“二爷,喝碗茶!”
一千户打扮的老兵,走入箭楼,放下一碗热茶,“您在这熬了两天两宿了,不如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小的知会您!”
几乎没有人知道开国公常升在城楼上,眼前这个千户乃是常家的旧部。从知道朱允熥可能从淮西回来开始,常升就呆在这片城墙之上,等着朱允熥回来,下令开门。
“以后睡的时候多着呢,现在急什么!”常升看看天上的星辰,“正事要紧!”
突然,外面城墙上传来守军的呐喊,“什么人?”
刹那间,常升和那千户冲到城墙的垛口处。只见城墙之下,数百风尘仆仆疲惫至极的骑士在马上大口喘气。
黑夜之中,火把骤然亮起,燃烧的火把照亮了骑士手中的大旗。
那不是旗,而是朱允熥的五爪金龙袍服!
忽然之间,常升热泪盈眶。
三爷到底还是回来了!不枉,不枉这么多人,早年死心塌地的拥戴他!
“开门!”常升一声大喝,在吱嘎吱嘎的城门绞盘旋转声中,快步跑下城墙。
厚重的城门打开一条缝隙,朱允熥又是一鞭,“驾!”
战马从城门的缝隙中,奔腾进去。
刚进去,他就看到了站在通往城墙台阶上的二舅。
朱允熥在马上微微点头,马不停蹄朝着远方狂奔。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锦衣卫镇抚司,诏狱。
骑兵呼啸而过,如战鼓惊雷震撼大地。夜色中的应天府,醒了。
看着朱允熥的队伍越来越远没了踪影,常升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哥!”这时一直没露面的常森凑过来小声道,“要是要是皇爷恼了熥哥儿,咋办?”
是的,朱允熥虽然是储君,但毕竟是臣。皇爷即便是再宠爱他,可是这等大事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万不能影响了熥哥儿在皇爷心中的份量
“要不,披甲?”常森又小声道。
听得出来,常森这短短四个字说得十分纠结,十分忐忑。
“作死么!?”常升笑笑,回头看着弟弟的脸,郑重道,“若是皇爷恼怒,你去检举!”
“啥?”常森一愣。
“你去检举我,说是我让人告知给皇太孙京城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