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将军府,东院。
顾朝颜端着一碗参粥走进房间。
曹嬷嬷找到她,说自家夫人已有两日没用膳,水都没喝一口。
房间里,陶若南独自坐在临窗桌边,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长命锁,并未在意她的出现。
她将参粥搁到桌边,“我可以坐吗?”
许久,陶若南哽咽低喃,“这是曦儿的长命锁。”
顾朝颜这方注意到陶若南手里之物,银制的长命锁,呈古锁形状,中间镶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玉石,玉石上雕着‘平安富贵’四个字,下面有她的名字。
楚曦。
上一世她见过这块长命锁,却是在楚依依手里。
那时柱国公府尚未卷进夺嫡之争,裴铮只因父亲在朝堂上就事论事赞同太子兴修运河的提议,便叫萧瑾以身设局,引父亲出兵临城相救。
父亲卧床称病,萧瑾便给她来信,叫她说服父亲。
她倒也去了两次,父亲只道病重,不能领兵。
然后,楚依依就出现了。
她还记得当时场景。
楚依依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将这块锁扔到她手里,告诉她,当年父亲已经找到她了,可是因为她的生辰八字与父亲相冲,所以父亲没有把她抱回去,又怕有人认出那块长命锁会把她送回国公府,于是从她脖子上将长命锁取走。
这些话无疑让她崩溃。
楚依依告诉她,父亲从来都不希望她能再回国公府。
父亲,不喜她。
她曾想拿着这块长命锁与父亲对质,
楚依依却嘲笑她。
‘楚曦,何必让所有人都难堪?’
‘你有没有想过,嫡母知道这件事后会如何?’
‘虽说我也不喜欢你,可父亲确实欠了你的……’
在那之后,她又一次回国公府,用自己的命逼迫父亲出兵救萧瑾。
至此,柱国公府卷进夺嫡之争,且被裴铮跟萧瑾,榨取殆尽……
“这锁,很漂亮。”顾朝颜坐下来。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怀疑楚依依的话,因为她曾拿过两个人的生辰八字,相克。
大凶。
“这里是曦儿的房间。”
“是我唐突了。”
“好看吗?”陶若南抬起头,轻声问道。
顾朝颜环视四处,靠在窗边的梳妆台,配浅粉色幔帐的紫檀雕花床榻,榻上被褥崭新,大小与她现在用的差不多。
北墙有两个柜子,虽然没有打开,可她知道里面装着母亲为她亲手缝制的衣服,每年四套,春夏秋冬。
顾朝颜的视线,落回到梳妆台上。
那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十七个精致的首饰盒,“好看。”
陶若南知道顾朝颜在看什么,“曦儿每年生辰,我都会送她一件首饰……如果不是楚世远,我的曦儿本该可以把那些首饰都戴在身上!”
顾朝颜心头一紧,“都是过去的事了,夫人别再伤神。”
“有些事过得去,有些事过不去!”陶若南紧紧握着手里的长命锁,“他为什么要骗我!”
“不管柱国公做过什么,他现在危在旦夕……”
“危在旦夕就可
以成为我不怨恨他的理由?”陶若南猛抬起头,眼泪倏然滴落,“你知不知道,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找到我的曦儿!”
“夫人……”看到长命锁的一刻,她就知道母亲的怨恨从何处来了。
只是她不明白,父亲既然想隐藏真相,又怎么会让母亲找到这块长命锁,又似乎,知道了真相。
“他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长命锁,看到了辙痕,为什么不追!”陶若南咬着牙,“别人的命是命,曦儿的命就不是?”
顾朝颜愣住,“夫人在说什么?”
“他明明有机会找到曦儿,偏偏要去管别人的闲事!结果被那些流寇缠住身子,等他救下那户商人再去找曦儿的时候,天降大雨,辙痕不见了……”
陶若南眼泪如珍珠,扑簌着掉下来,“他就这样错过了我们的曦儿!”
顾朝颜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与楚依依跟她说的,不一样。
“夫人说柱国公是为了救别人,错过了救你们的女儿?”顾朝颜落在桌边的手收到袖子里,慢慢攥紧了拳头。
不是因为八字相克,父亲没有故意抛下她?
“他这个浑蛋,知道自己要死了,才敢把曦儿的长命锁拿给我,让我恨他!”陶若南悲恸低吼,“他如愿了!我恨他!恨他一辈子!”
“柱国公是在哪里发现的长命锁?”顾朝颜迫不及待看向陶若南,想要求证什么。
“距离潭州城十里外的莘乡镇,镇外那片树林。”
陶
若南回忆时想起当年莘乡衙役曾找到驿站,提起抓捕江洋大盗的事,但却不知楚世远因此错失了自己的女儿!
顾朝颜心头猛然一颤,天意竟是如此!
“夫人可知被柱国公救下的商人姓什么?”
陶若南摇头,“不知。”
姓顾。
顾朝颜忽然不知道是哭是笑。
她曾听养父说过,她是在距离莘乡镇不到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