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楚月的讲述,苏宴和东方夜黎皆察觉到诸多疑点。
楚月虽机灵,可心思着实单纯,将所有遭遇都视作意外祸端,不曾怀疑过有人故意为之。
那突然起火的画坊,尸骨无存的师父,刚来京城便被处死,连阎王殿的生死簿都查无此人。
一切看似巧合,却绝不可能仅是巧合。
或许唯一能称得上巧合的,便是她遇见了东方夜黎。
楚月接着道:“我被灵魂牵线绑定在陛下身旁,魂体日益虚弱,陛下才想出以他血液供养我的法子。”
苏宴的目光落在二人手腕上的那根红线上。
东方夜黎反倒扬起嘴角,高高抬起手腕端详起来,仿若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
什么灵魂牵线,月老的红线还差不多。
但这毕竟是阴间的东西,戴久了总归会有副作用。
于是,苏宴佯装查看,“来,给我瞧瞧。”
然后,随着他随意一扯,禁锢了他们数月的红线——
断了。
楚月瞪大双眼,不停眨巴。
东方夜黎得意的表情瞬间褪去,晃手动作戛然而止。
那盯着苏宴的眼神,犹如盯着杀母夺妻的仇人。
苏宴也不禁后背冒汗,心想,自己扯掉的只是一根红线吧,而非东方夜黎身上的什么器官?
楚月呆若木鸡地抬头,问:“师兄,你干了啥?”
苏宴后退几步,“我……我也不知道啊,就扯了一下。”
鸦雀无声。
楚月并未表现出想象中的激动,反而茫然无措。
这些天束缚她的不正是那根红线吗?
如今红线已断,她重获自由,本应高兴才对。
然而,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高兴起来。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令她郁郁寡欢。
久久沉默,无人说话。
苏宴蓦然感到,似乎有什么悄然间已然不同了。
那个自己自幼抚养长大的小师妹,在这短短数月间,变化颇多。
并非变得陌生,而是变得如同往昔的她一般。
变得像,那个唯有苏宴尚且记得的,遥远过往中的魅蛊。
最先打破寂静的人是东方夜黎。
“断了就断了吧。你自由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始终没有看楚月的眼睛。
楚月强颜欢笑,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来京城本是为了寻找师兄,可如今人是找到了,自己却成了一只阿飘,而且还是那种很快便会魂归天地的阿飘。
这样一来,自由,对她来说,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苏宴沉声道:“谢陛下这些天对师妹的照顾,我想带她离开。”
“带她去哪儿?”东方夜黎立刻就问:“她的魂体现在很虚弱,暂时靠朕的血液稳固魂体,才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找重塑肉体的办法。”
苏宴面色沉稳,不卑不亢道:“臣虽为凡人,却在江湖中结识众多奇能异士。且近日仙门各派修士皆聚于皇都,此问题,臣自会解决。”
东方夜黎沉默不语,心中却暗自思忖。
他说得对。
苏太傅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凡人,但是东方夜黎心里清楚,他绝非是普通人。倘若他当真有办法助楚月重铸肉身,那么……放手或许是对她最好的祝福。
“罢了,朕有些倦了。苏太傅若无其他事,便请回吧。”东方夜黎始终没有看向楚月,转身朝着榻边走去。
苏宴离开了。
寝宫霎时变得静谧无声。
东方夜黎合眸假寐,内心却难以平静。
“张公公,传乐师们觐见!”东方夜黎焦躁地吩咐道。
另一道声音突兀地在耳畔响起:“怎么了,陛下?摆脱了我,就想纵情声色了吗?”
东方夜黎鲜少受惊,此刻却浑身一颤,霍然睁眼,便瞧见了笑容满面的楚月。
“你……”东方夜黎怔愣片刻,确定并非幻觉,才问道:“为什么没有和苏太傅一起离开?”
楚月皱眉,“陛下,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你刚给我喂了你的血,还说会成瘾。我若离宫,在宫外突然血瘾发作,吸食凡人之血,岂不成了恶鬼?好歹我们也曾相依……呃和平相处了些许时日,你就这般将我推出去,良心可安?”
东方夜黎微微一笑,神情却是严肃,提醒她道:“若苏太傅真有办法助你重塑肉身,你就不必依赖我的血液苟活了。”
“哎呀,他是否能做到,谁敢断言呢?你不知道,我这位师兄最爱吹牛了。醉酒后更是将牛皮吹到天上去,还说什么自己是灵主神仙之类的。”
楚月并未察觉到东方夜黎眼中细微的情绪波动,继续说道:“重塑肉身哪里是普通修士能够做到的?仙门大宗师级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