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马上打着灯笼,去了金戈院。
苏芩秋见到她,冷冷一笑:“何嬷嬷,好久不见呐。”
十九年前,尚未满月的她,由何嬷嬷带着去了鄂州,照说她跟何嬷嬷相依为命,感情理应很好。但自她记事以来,何嬷嬷无时不刻在虐待她,打骂那都算是轻的。要不是她命硬,根本长不到成年。
她嫁给顾远风吼,何嬷嬷回了信阳候府,没想到,如今她成了苏锦瑟的奴仆,跟着她来了宁远侯府。
何嬷嬷其实有点后悔,早知道苏芩秋这么有出息,当初应该对她好一点,不然现在过得该有多滋润。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只能赔着小心:“夫人,以前奴婢对您照顾不周,是猪油蒙了心了。这些年,奴婢很后悔,夫人要是有怨气,尽管责罚,不管是打是骂,奴婢都受着。”
苏芩秋“呵”了一声:“你如今与我有什么关系?轮不到我来责罚。”
两人正说着,顾泽夕出来了。
他打量何嬷嬷片刻,问苏芩秋:“她是谁?”他觉得何嬷嬷眼熟得很,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苏芩秋答道:“何嬷嬷算是我的乳娘,在鄂州把我照顾得瘦骨嶙峋,遍体鳞伤。不过她如今已是苏姨娘的陪嫁了。”
何嬷嬷听得胆战心惊,腿一软,跪了下来。
信阳候府果然没一个好人,顾泽夕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深更半夜,你来金戈院做什么?”
何嬷嬷忙道:“候爷,夫人,苏姨娘跟礼大奶奶起了争执,请夫人过去主持公道。”
苏锦瑟说的是请顾泽夕,她的那点小心思,何嬷嬷心知肚明,可这不是明摆着惹苏芩秋生气吗?她没那么傻,才不给她担这份风险。
顾泽夕很不高兴:“什么事都来找夫人,夫人不用睡觉吗?叫她们自行处置。”
“候爷,我还是去一趟吧。”苏芩秋却道,“她们到底是大房的人,倘若又闹出事来,大家都丢脸。”
她自己不怕辛苦,顾泽夕没什么好说,让她去了。
苏芩秋随何嬷嬷到了梨棠院,苏锦瑟已在廊下等候,她见来人不是顾泽夕,很是失望,埋冤地瞪了何嬷嬷一眼。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闹什么?”苏芩秋皱眉问道。
苏锦瑟把她带进了葛氏的卧房:“夫人,您来闻闻,大奶奶的这张拔步床,是不是有股子怪味。”
此时葛氏已经下了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所有人都说没味儿,就你矫情。”
苏芩秋鼻子灵,走到床边稍稍一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分明是板儿的尸体,开始腐烂了。
因为尸体上抹了防腐剂,拔步床又厚实,这气味极浅,一般人闻不出来。惟有苏锦瑟怀孕后对气味敏感,才闻了出来。
她暗暗地笑了笑,道:“我也闻着有一股怪味儿。”
“你看,你看,夫人也说有怪味儿,我就说我没闻错。”苏锦瑟就像是打了胜仗,冲葛氏嚷嚷,“大奶奶,一张臭床还留着做什么,赶紧扔了吧。”
“不许扔!”葛氏眼一瞪,“这是我的床,你们闻了不算,我觉得没怪味儿就行。”
八千两银子的拔步床啊,她好容易从苏芩秋那里讹来的,怎能说扔就扔!
“那你别指使我在床跟前伺候,我闻不得这味儿。“苏锦瑟气道。
葛氏比她更生气:“我指使你什么了?我只不过叫你给我倒了一杯茶!”
“行了,行了,我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苏芩秋开始和稀泥,“苏姨娘不就是闻不得怪味儿吗,这简单,叫人多拿几个香囊来,全给挂床上,不就行了?”
葛氏想跟奸夫多睡一段时间,她必须成全呐。
这是什么馊主意?苏锦瑟不乐意:“我怀着身子,闻见香囊肯定也吐。”
“一个妾,还这么矫情?”苏芩秋板起了脸,“苏姨娘,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怀孕了又如何?哪家妾室怀了孕,就不伺候长辈了?你现在不是在家做小姐了,你只是个姨娘,没那么金贵。
还有,别有事没事派人去金戈院请我,我是堂堂宁远候夫人,朝廷诰命,而你只是我孙子的一个妾,动不动就找我,你还不配。”
苏芩秋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儿脸面都不给她留。苏锦瑟死死掐着掌心,长长的指甲陷进了肉里。
“怎么不应声?不服气?我看你从信阳候府带了这么多嬷嬷来,还以为她们会教教你做妾的规矩,看来是我想多了。”苏芩秋的脸色沉了下来。
苏锦瑟只能咬牙低头认错:“夫人,我知道错了,往后一定尽力伺候婆母,绝不娇气。”
葛氏见苏芩秋站在她这边,喜出望外,一叠声地喊春红:“快照夫人的主意,去找香囊来!”
春红应了一声,出去了。
事情解决了,苏芩秋拒绝了葛氏相送,独自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