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闻言微怔,半晌,无奈地起身取过一旁的银狐大氅仔细系在身上。
“你好好睡,明日你送我进宫之后去精工阁等着。”
白星言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她向别人奔去,眸底染上化不开的黯然。
她可能压根都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方才那一瞬,她的眼里隐藏着的分明是深沉温柔的爱慕和欣喜。
江明晏没回头,身子半倚在雕花廊柱上,仿佛被抽干了全部力气。
顾长安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
“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江明晏扶着柱子缓缓起身,熟悉的雪松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她秀眉微蹙,“你受伤了?”
江明晏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主前面带路,区区小伤,不劳公主惦记!”
他轻轻闭了闭眼,努力忍住内心汹涌的情绪,嗓音略带沙哑。
顾长安安静地走在前面,身形却比在明阳侯府时还要娇弱,虽然披着大氅,那腰仍是细得不盈一握。
她领着他进了药庐。
除了晚秋偶尔进来替她清理打扫,没人知道公主府还有这处地方。
江明晏嗅着满院药香,微抬头,牌匾上歪歪扭扭刻着思乡阁三字,还很豪气地用金粉勾了边。
他掩唇,眼底满是笑意,“这字很别致!”
顾长安白他一眼,率先推门进去。
四周全是黄梨木格柜,上层摆着不计其数的白玉瓶子,下面的抽屉里分门别类放置着药材。
常见的当归、三七、白术、杜若她这里一应俱全。
百年人参、冬虫夏草、雪莲、牛黄亦是应有尽有。
“你这药材倒齐全,我曾机缘巧合得了颗灵芝,改日给你送来,也算物尽其用。”
顾长安不知在拱窗边捣鼓着什么,闻言手下动作也未停。
“若是药材我就却之不恭了,哪能劳烦将军亲自送来,改日我定前将军府拜访。”
那头传来男人清润掺了些沙哑的声音,语气和缓,听起来似乎还带着笑意。
“顾长安,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说话?”
这话令她的动作倏尔停了下来,回过头,双眼沉沉看着他。
“如今这公主的身份就是桎梏,我与你本也不熟,有什么值得好好谈的事?”
曾经,她是侯府正妻,他是她的二叔!
如今,她是皇上亲封的公主,他是叱咤沙场的将军!
他与她就是两条平行线,不知会延伸向哪,却永远无法相交!
江明晏眼眸微暗,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
“不过是些做给外人看的表面功夫,瞒得过几时?”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心却似被一张网缠住,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震颤着。
这男人有毒!
顾长安毫无半点医者该有的怜悯之心,野蛮地将他的袖管使劲地往上撸了撸。
江明晏疼得额角猛地抽了抽。
他咬牙,“你就不能温柔点?”
顾长安神情淡漠,随手从桌子上取过把手术刀放在火上烤了烤。
“矫情什么,你在战场上受过的伤肯定比这个严重多了。”
她低笑一声,“军医肯定没我这美貌吧?”
烛火跃动,映得她精致的脸愈加迭丽惊艳。
出神间,只听得哧啦一声,伴随着皮肉被烫熟的焦香味!
江明晏闷哼出声,额上青筋暴起。
“你”
“忍忍!伤口溃烂了,幸好天凉,不然早都生蛆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
只是想想伤口上爬满蛆虫,江明晏就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努力地忍住想吐的冲动。
顾长安的尾音带着自己都未发觉的笑意,像羽毛轻轻地在人心尖上拂过。
“要是饲养得当,蛆虫可是高蛋白,放进锅里一炸,哇!喷香!”
江明晏忍无可忍,张嘴吐出口黑血。
吐完,他愣住,怔怔看向顾长安。
“嗯,没错,你中毒了!还是西域难得一见的七星海棠,这是多想让你死啊!”
他没说自己是因何离京,她也一句不多问。
“若不烧灼,它的种子会在中毒者的皮肉里生根发芽,待到花开,就是死期。”
说完,她一针刺入他的曲池穴,干脆利索!
“衣服脱了躺下。”
江明晏怔忡,手不自觉地攥紧衣领,声音有些发抖。
“我我回去让府医看就是了,不。。。不麻烦你。。”
“少废话,你是自己脱,还是我来?”
她不耐烦地上前两步,白皙小手已经伸到他面前了。
江明晏喉头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