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清虚宫的路上,沈亭之兴奋极了,一路走的飞快,看这也新奇那也新奇的同时,还有多余精力和陆闻亭说话。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师父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反对,直接就同意了!”
少年激动雀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进陆闻亭耳中。
陆闻亭牵着马,虽然落后了一段距离,但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欢欣雀跃,像只兔子似跳着走的少年身上。
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少年此刻又跑了回来,紧挨在他身边,仰头用那双比天空还要澄澈,没有一丝杂质的蓝眸看着他。
“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少年眨了眨眼睛,“师父为什么会一句话都不骂我,直接就同意我跟你一起离开啊?”
沈亭之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听师兄师姐念叨着,师父规定凡是拜入清虚宫的弟子,可以离开,但绝对不可以和红尘世俗中的人有任何牵扯。
这个轨迹偏偏在沈亭之这里被打破了。
从三年前半夜偷摸翻窗出去,捡到重伤的陆闻亭开始,到陆闻亭醒过来后把人留在清虚宫养伤。
伤好后又在清虚宫住了一年多,再到现在,离开半年多的陆闻亭重新回来,要把沈亭之带走。
桩桩件件,哪一点都和清虚宫宫主定下的规矩不符。
但沈亭之就是做了,不仅如此,清虚宫主从来都没责备过他半句。
“感觉这样对师兄师姐师弟他们好不公平。”越想越远的沈亭之突然就开始自责,“陆闻亭,你说我在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劝劝师父不要那么区别对待啊?”
陆闻亭无声笑了笑,突然伸手牵住沈亭之。
“清珺换一个角度想。”男人的声音温柔中透着蛊惑,“你平日最不安分,万一宫主他老人家是想让你开了先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让你的同门们以后也能不再被所谓的‘规矩’束缚?”
沈亭之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
陆闻亭摩挲着少年的手背,笑而不语。
他和那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清虚宫宫主都没告诉眼前还未及冠少年的是,早在三年前,把他救回来的沈亭之发现他醒来之前,他们已经见过面。
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清虚宫主看他的眼神满是嫌弃和无可奈何。
那一晚上只这样见过一面。
但在后来,陆闻亭伤好以后,又住了两年多的时间内,几乎每隔半个月,半夜就会被清虚宫主从房里抓出去一次。
最开始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安静在月下对坐。
抓的多了,清虚宫主开始哪哪都看他不顺眼,开始挑刺。
半年多以前,离开清虚宫前最后一次见面中,看似常年闭关,连徒弟都不怎么管的清虚宫主一句话点破陆闻亭对沈亭之抱着的那点心思。
当时被点破心思的陆闻亭很是惶恐,无比害怕清虚宫主一气之下切断他以后和沈亭之见面的可能。
谁知道把沈亭之当做亲生孩子护的清虚宫主只是冷哼一声,留了一句“注定要有这一遭”,头也不回甩袖离开。
半年多过去,回皇宫解决糟心父母和一堆怀着不正心思的兄弟时,在一遍遍复盘中,陆闻亭总算从清虚宫主那句话中品出了自己想要的意思。
所以他才敢在京城局势稳定下来后,单枪匹马,什么都不带就来清虚宫,告知清虚宫主他想要把人带走。
虽然清虚宫主气急败坏把他全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但最终结果是好的。
他觊觎了两年多的心上人,这不就和自己离开了吗?
当然,陆闻亭没忘记清虚宫主对他说的另一番话:
那位一在他面前就闭上眼睛,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的清虚宫主罕见睁开眼睛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
“陆闻亭,你能一直保证他的安全吗?”
陆闻亭给出的回答,是他会用生命去护住沈亭之。
“等等!”
被陆闻亭一番歪理邪说绕进去的少年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揪着男人一侧脸颊掐出红印,嘟着嘴不满道,“陆闻亭,你刚才是不是在笑我?”
别以为他没有听见,这人歪理邪说可点了他最不安分!
“我哪有?”
沈亭之没松手:“你就有!”
陆闻亭笑得怎么都止不住:“好好好,我有。”
“我错了。清珺不生气了好不好?”
“本来就没生气。”沈亭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
他只是习惯在陆闻亭面前不用遮掩,想说什么说什么了。
拿着沈亭之没生气这点,陆闻亭得寸进尺反告:“真没气?”
沈亭之:“……嗯。”
“但我被你吓到了。”陆闻亭可怜巴巴卖惨,“我以为真把清珺你惹生气了,吓到心脏现在都在痛。”
沈亭之甩开他的手,一蹦三尺远:“陆闻亭,你好不要脸!”
他就没见过这种揭了人短处还倒打一耙的!
陆闻亭是谁?演起来连他那皇帝爹皇后娘一堆八百个心眼子兄弟都发现不了表演痕迹的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