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威,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
那一片白茫茫的大水狂涌过来,将高杰和他的大船拍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人和木头都在江水中载沉载浮,人成了会呼叫的木头,木头也成了沉默的人。
即便是水性再好的人,在此时也没有方寸,完全只能听天由命,任凭江水将他们往下游冲去。
引以为傲的千里奔袭蜀中、万军从中斩首而还的功绩变作了一场笑话。
这一群他从二十万人马中十里挑一选出来的精锐,就这样被大水冲得七零八落。
高杰死死地抓住他的宝贝机枪,说什么也不想放开。
可是,几个浪潮打过来之后,他便发现自己的手中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他真想就这样淹死算了!
可是,也不知道那个长眼的,将他又从水中拖了起来。
在水中泡了一夜,抓着一块大概是船的舱板,几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在天亮的时候终于被急流冲到了岸上。
所有人都空空如也。
不但手上空空如也,肚子里也空空如也,连脑袋里也空空如也。
对着身前的江水发了一阵呆,高杰迈腿又走了过去。
“别拦我!我今天要死在这里!”他大声说到。
胡茂祯一声大哭了起来,冲上去将高杰拉住,也不顾脚底下尽是黑黢黢的淤泥,一下子便跪了下去!
“都督!高爷!这不怪你!不怪你啊!”
李成栋落后了一步,也跟了上来,抱着高杰的膝盖大哭:“谁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场大水啊!高爷,这不是咱们的错啊!”
高杰被两人死死地抓住,往水里扑腾了几下没有扑腾下去。
最后回过头来,泪眼看着瞿式耜,“老……瞿先生,你说,我高杰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人世间?”
瞿式耜顿时大哭了起来,“是啊!哇……”
说罢,拉着高杰又要往河中扑。
高杰神色窒了一下,一把将这老头按到水中——最后终究还是将他拉了起来,两人抱头痛哭!
“瞿先生,我高杰死不足惜,可是那些随我而来的将士,却不能就这么悄没生息了!”高杰说到。
“是啊,大帅!”李本深急忙说到:“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收拢那些侥幸生还的将士,好生将他们带回去!”
“大帅,全靠你了!”
几位副将此时也围拢了过来,纷纷要求高杰重整旗鼓,好歹将大家活着带出这崇山峻岭去。
高杰叹了一口气,便只好挑了个地方,安营扎寨。
到了中午,依旧还有人从上游浮下来。
其中泰半都是死尸,真正的活人十不存一。
好在这崇山峻岭中野兽也多,几位军士拿着木棒石头也能对付得了。
只是有几个家伙遇到了一只黑白相间圆滚滚的东西,被追上一顿爆锤,最后只有一个士兵惨兮兮地跑了回来。
如此又凄惨地经历了一夜,高杰收拢了千余名手无寸铁的士兵。
一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也不知道该干嘛!
当日听说书的讲三国,还曾嘲笑那被水淹的魏军是如何愚蠢,可是今日落到了自己头上,才觉得这真是……殆天数,非人力也!
“要不,咱们还是来打牌吧?”李成栋提议到。
高杰一巴掌呼在了他的头上。
“都TM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打牌?啊?”
两人大呼小叫了一阵,千余士兵也不多,俱都看着他们耍宝一般表演。
过了一阵,高杰才传令,收拾起家当,往东走吧!
眼前虽然没有路,但见山翻山,也就是了!
那山哦……
又高,山顶上还有雪。
又多,就像隆冬季节老妇人身上的夹衣一样,脱了一层又是一层。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
“呼!”
树林中响起一阵清脆的口哨声。
高杰抬头一看,便看见前方一块突出的崖石上,一个少年半蹲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高将军,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那少年便是张定国。
高杰看了看他,愁眉不展地说到:“还请麻烦这位将军,给指一条明路。”
口中说着,脚下慢慢地向那崖上爬了过去。
“好说,好说!”那少年说到,“不若投降于我,如何?”
话音落下时,只听见‘笃’地一声,一只竹箭贴着高杰的脸颊,插在崖壁上,箭尾还在颤巍巍地摇晃着。
高杰此时正往崖壁上爬了一小步,身体虚悬在半空,被这一箭弄得进退不是。
“投降?”高杰干脆放了手,退了下来,说到:“我可是大明堂堂西征都督,怎么可能投降?”
“西征都督又怎么了?”张定国说到:“连你大明的内阁首辅都能投降,你区区一个小都督算得了什么?”
高杰习惯性地一笑,便欲假降,先答应下来再说。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迟迟没有出口。
张定国说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蜀中天险,可不是白叫的!等你爬过这座山,还有不知道